“生不如死。”
我自然知晓他生不如死,顾行秋的手段可比我狠得多。
双脚筋脉断处仍传来一阵阵刺痛,圣手说我以后可能再也跑不成马,甚至拉弓射箭,亦不能成。
不过也好,至少还能走动,不是一个全然的废人。
我没有答个可否。
顾行秋盯着我脚下看,半晌开口:“臣想杀了魏覃。”
我只慢慢顺着栏杆走着,顾行秋的手虚握在我腰间片刻不离,好像时刻防备着我会跌下去。
其实这人陆陆续续问了我很多次,无非想劝我杀了他,或是交给他杀,可这本就是我欠下的,如今我还能行走,便是她保佑我了。
“王爷其实不必自责,就算没有王爷,日后魏覃也会想方设法报复我,此次无非是借了王爷的东风而已。”
从此萧珏便一身轻,再也不欠谁。
“......陛下。”
我目光却投向远方白雪皑皑的山峰,过了片刻,我忽然心生感慨,忍不住发问:“王爷觉不觉得,这长生山的名字很讽刺?”
“长生徒有慕,苦乏大药资。名山遍探历,悠悠鬓生丝。微躯一系念,去道日远而。本无终始究,宁有死生期......”
“......阿珏。” 他突然打断我,然后缓缓地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别念了。”
“别这么叫我。”我骤然回头,眉头紧锁,冷声道,“恶心。”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苦楚,随即变得黯淡,猛地闭上了眼睛,不再看我,仿佛是在避免看到我的冷漠疏离。
气氛突然间变得凝重,我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冷冷地问道:“我革了周忱的职,贬宋濂为晋州同知,你无异议?”
“此二人居功自傲,陛下圣明。”
“还是王爷慧眼识珠。”我有些讥讽道,“自此朝野满堂,凡和你暗通曲款之人,朕不会轻饶。顾行秋,他们只是给你提个醒。”
他沉默片刻,薄唇紧抿,面部的线条在如今的阳光下显得愈发坚硬,似乎在消化我话中隐含的威胁与警告。
“其中不乏有志之人。”他终于开口。
“有志如何?天下是萧氏掌权,那满朝文武便不能姓顾,王爷如今大权在握,听闻朝中有一暗帮名为‘乘玄’,私下里那些个寒门便靠此互相引荐帮衬,已与世家分庭抗礼,甚至隐有独大之势。而京中盛传只要报上你顾行秋的名字,便可在乘玄平步青云啊?”
顾行秋一凛。
“寒门独大,亦会是下一个世家,分庭抗礼相互遏制是最好的,可顾行秋,你这番做派,是想彻底绝了世家后路?”
“若非王爷忠心耿耿,我都要怀疑王爷想就此倾覆大胤了。”
“倾覆?”他重复了一遍这个词,“陛下已有了疑臣之心?”
“自然不是。”我看向他,淡淡一笑,“王爷忠心耿耿。”
他良久不语,突然跪了下来:“臣自请革职,免摄政王之位,居于后宫,再不入朝堂。”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