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唐潋还是之前的态度,没有一丝不同。陈惜言看着唐潋,只是一周不见,莫名地有些陌生。“惜言,坐。来找我什么事啊?”唐潋泡了一杯果茶,放在陈惜言面前。她看到这人从进门开始,身体一直紧绷着,片刻也没有放松过。“我是来道歉的。对不起,唐潋。”陈惜言鼓起勇气说道。什么?唐潋一脸莫名其妙。“你不能去三街巷,我不知道,那天你离开是不是被骂了?”陈惜言紧张地问道,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唐潋,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听到这话,唐潋眼底逐渐浮出困惑。等她终于理顺逻辑后,不由失笑:“你这上哪儿听来的说法”。她正色道:“那天妈妈叫走我确实是有这件事的因素,不过不完全是。”陈惜言不太相信:“真的吗?”“真的。”唐潋神色不变,“所以你就为了这事来找我?怎么不发短信?”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到这个陈惜言的神色瞬间变得委屈。她低低地说:“你不回我,我以为你生气了。”她掏出手机,上面只有她自己孤零零地一条:唐潋,你现在有空吗?时间是四月十九号,晚八点。四月十九号,晚八点,唐潋正在冰岛聚会。朋友从德国学成归来,众人一同在冰岛举办了派对庆祝。所以今日这一身冬装,也是匆忙从冰岛回来,来不及换就下飞机了。下飞机的瞬间,唐潋差点没热晕过去。“惜言,我走得时候没有拿这个大哥大,抱歉啊。”唐潋叹了口气,把座位挪到了陈惜言身边,两根手指轻扯惜言的衣袖。陈惜言抬头,不确定道:“所以,你没生气对吗?”没有生气,没有打算不理我。唐潋笑了笑,给了她一个轻轻地拥抱:“没有。”第14章月光皎皎,映出透明玻璃窗相拥的影子,似是两根紧紧缠绕的藤蔓。晚风袭来,吹皱了帘子,吹散了影子。茶几上的果茶不再冒热气,放在手中有些冰凉。陈惜言拿在手里,却觉得杯壁烫手,烫到了心尖。她听到自己心尖,正在咕噜咕噜冒泡,满心欢喜都要溢出来了。因此再次抬头说话时,语气中多了些底气:“唐潋,下次要记得带大哥大,我不想联系不到你。”或许陈惜言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话里有什么不妥。命令式的语气,似有若无的亲昵,眸光中闪烁的微光,皆让唐潋一愣。她坐在沙发软垫上,有一瞬间想反驳这句话。“唐潋?”陈惜言等了许久得不到答案,方才升起的那股底气忽地散了,“我,我的意思是,我只有你这么一个……”望着陈惜言忐忑不安地神色,唐潋终究缴械投降。回个信息罢了,自己犯不着较真:“好,我答应你。”外头夜色浓重起来,窗户上多了些斑驳碎片。陈惜言定睛一看,原是天空又下雨了。淅淅沥沥的水声,屋外是,屋里头也是。唐潋脱掉的衣服随手仍在沙发上,重重叠叠,上面还残留着余温。陈惜言将衣服折了两折,小心放进脏衣篓,又走到时钟前,犹豫要不要走。走、不走、走,不走。陈惜言默念着,收拾好书包抱在怀里,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余光中,浴室的水声停了,黄色灯光暗了下去。唐潋推门,一手拿着白毛巾搓头发,抬眼就看到陈惜言一副要走的架势。“惜言,你要走啊?”唐潋看了眼窗外,黑如泼墨。陈惜言不明不白地“嗯”一声,没有否认,也不算承认。她低眉端坐,蒲扇般的睫毛挡住了她眼底的神情。她当然不想走。唐潋挑眉,扔下毛巾,对着时钟夸张地大喊:“啊惜言,都七点半了,你陪陪我吧。”她双手抚摸圆弧两侧,神情戚戚。“好。”陈惜言答应得迅速,脑门上却一声清脆响。唐潋不知何时坐在她身边,中指指节磕在陈惜言额头的正中央。“想留下直说,我又不会让你走。”唐潋微微笑着,又拿起毛巾搓她那一头长发。厚如瀑布,这边儿干了,那边儿仍在滴水。陈惜言的脸腾得烧红了,心中升起一股被戳破的尴尬。好在唐潋并不是很在意,还指使她拿吹风机来吹头发。“吼吼吼——”陈惜言一手举着吹风机,一手挑起唐潋的头发。轰隆声里,陈惜言问道:“你说你有急事回来,是什么急事?”急到,甚至都不带换衣服的。“关于学校的事,我找到了。”唐潋慵懒地靠在沙发把手上,说道。学校?陈惜言一愣,是先前自己与唐潋所说的事,当时她只当那是一个慰藉,没想到唐潋竟然放在心上。可是……为何这个人可以七天不联系自己,又能在明明和朋友聚会时因为她的事匆忙赶回来呢?“有没有人说过,你是个很矛盾的人。”陈惜言的话混在吹风机“吼吼”的响声中,像失真的收音机。唐潋的回答也是:“有啊。”有很多人,包括我自己。她看不清她,陈惜言有种强烈的预感,她永远都看不清唐潋。无论是今晚天空由黑到墨蓝,还是从前和以后的每一个日夜。——早晨八点十分,陈惜言被唐潋从床上捞起来,不由分说塞进车里,一路飞奔到申城一中。“老师你好,我是陈惜言的姐姐,我来办理夜校入学手续……”唐潋今日一身活力打扮,卫衣休闲裤,肩上背着双肩包,精神劲儿十足。反观陈惜言,两只大眼睛下泛着乌青,活像被人揍了两拳。整个人犹如提线木偶,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证件,身份证、户口本。”老师抬手。“哦。”陈惜言乖乖掏出来。“签字,仔细看。”老师推来一本合同。“嗯。”她拿笔,刷刷签下自己的名字。签完字之后,老师看了看陈惜言做的试卷,满意点点头,一锤定音:“以后每天晚上来上课。”每天?陈惜言猛地抬头,看了看唐潋,又看向老师。这位老师对上她的视线,一拍脑袋道:“除了周末。”办完手续已经是十点,正值申城一中学生课间跑操的时候。偌大的操场,学生们排成一堆,稀稀拉拉跑着。后面的追不上前面的,前面的愣愣向前跑,乱成一锅粥。陈惜言双手靠在栏杆上,点评道:“跑得太乱了,换我们那里要挨批的。”唐潋瞥了一眼,笑着说:“那我也要被批了。”对上陈惜言困惑的眼神,她眼底浮起笑意,却不是喜悦。陈惜言看不懂她的眼睛,只知道了这是她的母校。“话说惜言你今天怎么回事,黑眼圈这么重?”唐潋忽然问道。陈惜言的手一僵,不自然地挪开眼睛:“昨晚,没睡好。对了,还没有说,谢谢你。”因为唐潋的打点,她的学籍信息可以落在这座学校,也就意味着她可以拥有毕业证,然后往上考。这是第一次,她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有人不动声色地解决了替她解决了问题。“别了惜言,走吧,带你去吃饭。”话音落地,唐潋率先转身,陈惜言站在原地,展开一个笑容。她或许是看不清唐潋,但是她知道,这些好于她而言已是难能可贵。“姐姐。”她轻轻叫了一声,飘散在风中。前方唐潋似有所感,转身催促道:“快点!”二十分钟后。装潢精致的餐厅,娇艳欲滴的鲜花,满脸微笑的服务员,还有坐在卡座上局促不安的陈惜言。距离唐潋离开这里已经十五分钟,刚刚他们点完菜,唐潋就说出去一会儿,留下陈惜言在餐厅里与服务员面面相觑。菜陆续被端上桌,逐渐沾满了整个桌子,唯独中间空出一个圆形缺口。上完菜后,服务员拿出一个纸牌皇冠,坚持要给陈惜言戴上。陈惜言吓得连连后退:“在这吃饭需要带这个吗?”服务员但笑不语,但是态度强硬,执意要给她戴上。陈惜言别无他法,只得乖乖就范,二十分钟了,唐潋还没有来。陈惜言百无聊懒地趴在桌子上,一会儿玩着手边纯色茶杯,一会儿给瓜子剥皮,短短时间瓜子仁堆成一座小山丘。皇冠别在头发里,硬纸板紧紧戳着头皮,显得额外有存在感。正当陈惜言剥完最后一颗瓜子时,包厢里的灯忽然灭了。大门打开,跃动的烛火缓缓进入陈惜言的眼睛。烛火背后,是唐潋含笑的双眸。她双手推着小车,小车上是陈惜言在面包店见过的双层蛋糕,上面用红色果酱写着:惜言生日快乐。服务员们一个个拿着彩带筒,惊呼着为此刻的氛围助兴:“哦哦哦——”“惜言,生日快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