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爵打发人来叫他;德-拉莫尔先生似乎年轻了,两眼闪闪发光。 侯爵悻悻地揉搓着当天的每日新闻,试图掩饰他那极为严肃的神情,但是徒劳。于连从未见过侯爵这样严肃,就是谈到福利莱诉讼案时也不曾见过。于连已经有了经验,感觉到了他得装作完全被那种轻松口吻骗过。 “什么!包括广告?” “说话算话?”侯爵说,突然严肃起来。 “所以我昨天忘了跟您谈到这个问题,我不要求您发誓永远不把您将听见的东西说出去,我是太了解您了,不想让您蒙受这种侮辱。我替您做了担保,我要带您去一间客厅,将有十二个人在那儿聚会,您把每个人说的话记录下来。 “阁下看您的时候,您把我这只表拿出来,就是这只,我借给您路上用。您拿去带在身上,现在就换过来吧,把您的表给我。 “然后,千万注意,不是在此之前,如果阁下问您,您就把会议情况讲给他听。 “立即去买一套衣服,”侯爵严肃地说“按照两年前的式样穿戴起来。今天晚上您得拿出点不修边幅的样子。而在路上,您要像平时一样。您感到奇怪吗?您疑心到什么了吗?是的,我的朋友,您听到发言的那些可敬的人物中间,很可能有一位把情报送出去,根据这些情报,他们就会在您吃晚饭的那家好客店里至少给您来点儿鸦片。” 候爵显出高傲和不满的神色,自博莱-勒欧以来,于连还未见过侯爵这样。 “我不是问,先生,我发誓,”于连情不自禁地说“我想着想着就出了声,我是在心里找一条最稳妥的路。” 于连深感屈辱,是他错了。他为了自尊心想找个借口,可是没有找到。 一个钟头之后,于连来到侯爵的前厅,一副下属模样,旧时的衣服,白领带不白,整个外表透着几分学究气。 侯爵陷入沉思:“就说不怕死吧,”他叹了口气“这个索莱尔也许不比他差” “先生,”于连说“在人家替我准备这身衣服的时候,我已记住了今天的每日新闻的第一版。”侯爵拿起报纸,于连倒背如流,一字不差。“好,”侯爵说,今天晚上他很像个外交家“这段时间里,这年轻人不会注意我们经过的街道。” 房主人是个庞然大物,姓名不见提起;从相貌和口才看,于连觉得他是个很有城府的人。 又来了一位,未经通报。“这可怪了,”于连想“这间客厅里是不通报的。难道这种防范是因为我吗?”众人都起身迎接新来的人。他佩带着和客厅里的三个人相同的级别很高的勋章。他们说话的声音相当低。于连只能根据相貌和仪表来判断这个新来的人。他长得矮小粗壮,红光满面,两眼发亮,除了野猪的凶狠外没有别的表情。 “这完全是贝藏松的老主教的模样啊,”于连想。这个人显然是教会方面的,看上去不会超过五十岁到五十五岁,神情再慈祥不过。 很快,一个头发极黑的小个子风风火火地进来了,进门就说话;他面皮发黄,神色疯疯癫癫的。这个不管不顾的话匣子一到,在场的人就纷纷聚成团儿了,显然是避免听他饶舌心烦。 于连尽可能慢地削,也已经削了二十来只了,这个办法快用到头了。他在德-拉莫尔先生的眼睛里寻求命令,没有用,侯爵已把他忘了。 他窘迫到了极点,他听见了一些奇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