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送礼物的依旧是玉钏儿, 一大早就过来了。 又看元春赏赐之物,自己竟与王夫人薛姨妈等人无异,只比贾母少了个玛瑙枕, 琳琅不觉微微一怔, 随即暗叹元春心思细致,也见机得快。倘若元春还是贾家大小姐, 何至于此? 琳琅道:“不过一点子东西,你怎么就知道?” 琳琅不解,问道:“哪两样?” 琳琅叹道:“他们爱怎么便怎么,你们何必在下头跟嚼舌头根子?横竖和你们无关。” 一时又道:“我得赶紧回去了,怕这会子老太太奶奶姑娘们已经到玉虚观了。” 玉钏儿道:“我哪里能有这份闲心?太太昨儿说身上不好,二则预备娘娘打发人来,就不去了。我们跟着太太,自然也去不得,只是那些姐妹们哪有不去的?人都走了,我好歹在家里服侍太太,说不得倒清净些。” 玉钏儿嗳了一声,道:“远着?哼,凤凰儿似的,谁敢远着他?若正经远着了,太太又说我们不眼里没有宝玉。我们又不是鸳鸯,太太也无话可说。” 玉钏儿不解,点头应了。 玉钏儿回到荣国府时,门前车辆纷纷,乌压压占了一街,浩浩荡荡还没走完,前头贾母已经到了玉虚观前,全副执事摆开,钟鸣鼓响,早有张道士率着众道士在路旁迎接。 后面鸳鸯等人急忙赶了上来,贾母方带着人一层一层瞻拜观赏,张道士亲自相陪,说些名胜事迹,因果报应,神话传说等等。 贾母见到了,忙道:“她自己在家,也寂寞,接她来顽两日。” 不久,琳琅便来了,请了安,方落座,正要说话,便见张道士进来请安,贾母笑道:“老神仙,别跟我弄这些虚礼,当不起。” 贾母笑道:“他生得弱,不大出门。”一时又叫宝玉。 贾母听了,也不由得满脸泪痕,道:“正是呢,我养这些儿子孙子,也没一个像他爷爷的,只有这玉儿像他爷爷。” 正想着,只听张道士又道:“前儿在一个人家里见到一位小姐,今年十五岁了,生得倒也好个模样儿。我想着哥儿也该寻亲事了。若说这小姐模样,聪明智慧,根基家当,倒也配得过,只不知道老太太怎么样,小道未敢造次。等请了老太太示下,才敢向人家去说。” 琳琅素知这张道士身份,也不敢自视甚高,忙起身福了福身子,口呼老神仙。 听得张道士如此说,别人犹可,唯有贾母双眉一挑,问道:“老神仙竟能看出来?” 张道士笑道:“必定不错的。我也略懂些相术,这些奶奶姑娘们怕都得益良多呢!” 贾母忙对琳琅道:“你可别小瞧了老神仙,先皇御口亲呼为大幻仙人,上皇极敬重,如今执掌道录司印,连圣人都封他为终了真人呢!现今王公藩镇都称他为神仙,可见必有道行。” 又对琳琅笑道:“奶奶不是我们这里人呢,不过倒也是一份奇缘。” 贾母听了,忙转头对张道士含笑道:“你瞧瞧我的宝玉如何?” 贾母听得大喜,道:“都说我这孙子如何禀性乖张,生性诡谲,哪里及得你这话公道。” 别人犹要问前程,不想张道士岔开笑道:“小道是常见哥儿的玉,偏那些道友都没见过,也都知道是天外神物,故此想借去看看,如何?” 张道士笑道:“不敢忘,不敢忘,这就去拿,好歹哥儿把玉叫他们开开眼。” 张道士闻言答应,出去半日果然捧着寄名符来,倒被凤姐好一顿嘲笑,方托着宝玉解下来的通灵宝玉战战兢兢地去了。 凤姐拉着琳琅的手,朝众人笑道:“听到没有?老神仙说了,这位可是将来的公夫人呢!咱们如今好生巴结着她,灌她几杯酒,尽了心,明儿她做了一品夫人,穿着凤冠霞帔时,好歹记挂着我们今日之情。” 贾母笑道:“她这话实在。凤丫头,你可听明白了?” 贾母忙说道:“这是做什么?” 宝玉叫小丫头捧着盘子到贾母跟前,自己接了玉重新带好,翻看盘子里的金玉物事,贾母忽然拿出一个赤金点翠的麒麟来,笑道:“我恍惚记得,哪家的孩子也有这么一个?” 贾母笑道:“原来是云儿有一个。我就说,哪家小孩子没个金器玉环的!” 宝玉闻得湘云有一个,立刻攥在手里,悄悄往荷包里塞,还当别人没看到。 探春笑道:“宝姐姐有心,别人都不记得了,唯独她记得。” 琳琅忙道:“这是老神仙给宝玉的,我们可当不起,不敢当。” 琳琅推辞不过,只得收了。 因没有黛玉,故此第二日平安醮贾母也来了,琳琅又陪了一日。 好容易完了,初四琳琅便忙忙打发人去接杨奶奶和虎哥儿,在城里并蒋玉菡一同赏午。 至次日正节,蒲艾簪门,虎符系臂,琳琅戴了豆娘,佩着香包,又命人包了好几种馅儿的粽子,倒也乐业,无话可细述。 等他走了,琳琅又将东西料理一番,嘱咐下人一顿,自回家午睡。 琳琅问道:“谁给的?” 琳琅细看,两样鲜果,两个绛纹石的戒指,看毕便笑道:“难为史大姑娘还记挂着,这鲜果是园子里的,还是史大姑娘从侯爷府里带来的?” 琳琅淡淡一笑,道:“史大姑娘有心了。”又叫翠儿倒茶给她吃。 琳琅顿时吃了一大惊,问道:“你说哪个白姑娘?” 琳琅听说,想起金钏儿在香菱之事上十分尽心,也曾说过极有见地的话,哪里想得她自己竟然毫不在意地跳井而死,不觉滚滚落下泪来,也不知玉钏儿丧姐又如何伤心,忙更衣梳洗,命人驾车,先将虎哥儿送至杨奶奶房里,方转身到荣国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