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荣国府众人焦急的等待中,十月初南边快马加鞭地来报喜,只说道:“恭喜老太太、老爷、太太、奶奶们,珠大爷中了第一百七十二名举人!” 只听贾母有些儿不敢置信地问道:“当真?珠儿已经是举人老爷了?” 此话一落,下面人等齐来贺喜,满院花团锦簇,人人笑容满面,唯有王夫人硬是撑住了,面色如常,叫青梅道:“快去跟大奶奶说一声,就说珠大爷中了!”青梅忙跑去了。 琳琅扶着王夫人的手,笑道:“瞧太太忙得,等大奶奶生下麟儿,那才是双喜临门呢!” 来人忙道:“回太太的话,考试着实受罪,许多考生都被抬出考场,大爷虽支撑到考完了,然出了考场却病倒了。” 正在她想的时候,忽觉王夫人浑身一颤,道:“何以如此?可请大夫了?可吃了药了?” 王夫人忙道:“阿弥陀佛,真真是姑太太的功德!你珠大爷说什么时候回来?” 贾政失望道:“如此说来,珠儿竟不能参加明年的春闱了?” 贾母顿了顿拐杖,啐道:“你就记得什么功名,功名,不想想珠儿身子骨!珠儿还不到二十岁,已是举人了,何等年少有为?再过三年参加春闱也使得!” 贾母转过头对王夫人道:“珠儿中举,是祖宗积德,门楣有光,这个月每人发双份的月钱,再叫珠儿媳妇打点珠儿的冬衣,再挑些补品药材,叫小子们送去!” 琳琅陪着王夫人打点贾珠的衣裳药材,挑选送林家的礼物,这一回王夫人承了贾敏极大的情,礼物自然比黛玉周岁时要重三分,更兼这是贾敏唯一的儿子,贾母送的礼物也是极多,好容易送出去了,已是十月底,李纨平安生下一子,又是一桩喜事。 李纨心内自然十分担忧,但作为媳妇,脸上却不好十分表露。 转眼间到了元春进宫的日子,含泪道:“原道能和大哥哥告别,谁知竟不能了。” 好半晌,元春方强笑道:“明儿就去了,今晚我陪太太睡。” 琳琅坦然受之,又有些疑惑,拿出一个包袱道:“我没什么可孝敬姑娘,旧年做了好一年的荷包,倒还精巧,都给姑娘留着,里头装了好些金银锞子,姑娘进宫后拿着打点人!” 琳琅陪着哭了一场,劝慰道:“姑娘才走,珠大爷尚未痊愈,宝二爷还小,兰哥儿嗷嗷待哺,一家子多少事都得太太做主,太太好歹保重身子要紧。” 紫云笑应着去料理,少时赵姨娘还得进来谢恩,心里苦得慌。 王夫人道:“都下去罢,让我念会子经。” 二月初残冬未尽,春寒料峭,风一吹,颇有些刺骨,琳琅一出屋便觉得冷,忙回身加了一件半旧的棉坎肩,拿汗巾子束腰,却见玉钏儿进来道:“琳琅姐姐,老太太叫你呢!” 玉钏儿笑道:“史大姑娘来了。” 玉钏儿满口答应。 贾母见到琳琅过来,问道:“北静王妃打发人来叫你做的东西可送去了?” 贾母靠着八成新的靠枕,道:“如此甚好。我留云儿住两日,你跟你太太说一声,挑些丫头婆子。” 史湘云听了,扭头看着琳琅,笑得很开朗,琳琅回她一笑。 两个六七岁的小丫头上来给湘云行礼。翠缕了,去岁进来,尚未留头,珍珠身材略高,翠缕略显圆润些,倒都生得十分清秀,遂笑道:“老太太调理出的人儿自然都好得很,只是史大姑娘还小,身边有个年长稳重的照顾更好些。” 贾母想了想,点头道:“是了,若有一个不经心,岂不是伤了我的心肝儿肉?小丫头陪着云丫头顽,一应大小事务还得大丫头做。鸳鸯,你就服侍史大姑娘罢!” 听了贾母的话,鸳鸯上来笑道:“才说有珍珠翠缕服侍云姑娘,我能躲个懒儿,偏老太太眼错不见就想起我来,吃茶的功夫都没了。好姑娘,好歹疼我些。” 贾母笑得前仰后合,道:“真真我这云丫头的嘴,鸳鸯你快拧她!” 贾宝玉因不见了元春,正闷闷不乐,抬头道:“我正找大姐姐呢!” 史湘云忽闪着眼睛问道:“大姐姐呢?怎么不见?” 湘云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跑到琳琅跟前,指着她裙摆上这朵花儿好,那枝花儿艳。 迎春拿着手里的针线道:“琳琅姐姐,你看我扎的花儿可好?” 湘云见了,瞪眼道:“二姐姐,快来和我们一起顽!” 贾宝玉史湘云并探春惜春等毕竟年幼,说了不过三两句,又顽了一会子,便有些困倦起来,贾母见了,忙命人道:“好生送他们几个去歇息,等睡醒了再叫人摆午饭。” 鸳鸯轻声道:“珍珠,翠缕,你们两个看着些。” 琳琅冷眼看着珍珠年纪虽幼,却着实伶俐,难怪在贾母房中脱颖而出,得以服侍贾宝玉,成为第一总管丫头,不过与她无关,只要将来她不答应,蒋玉菡便不会娶这样一个妻子,遂就着鸳鸯的衣襟一拉,鸳鸯便随着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