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青霭的母亲周云屏是个温和明理之人,惟t质较虚弱,当初生产时,因胎儿t型较大且胎位有些不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顺利产出,之後也未能再怀胎生子,因此对这个nv儿特别珍惜疼ai。 周云屏上前细看,抚了她肩膀手臂,说道:「看你似乎瘦了不少,要不我请大夫替你瞧瞧?」王青霭摇头道:「不必了,nv儿这是心中苦闷不快所致,若事情解决了,头便不疼了。」周云屏道:「何事苦闷?不妨说给娘听。」王青霭正要说明原委,房门口传来声响,王怀仁已到来。 「我来看看信中写些什麽。」周云屏自nv儿手中取过信,展信阅览,上头写道:「王知县钧鉴:承蒙赏识,余有幸得任青霭之师。青霭聪慧活泼,急公好义,好学习,却似志不在此。余能力不足,无法使其奋发,实感抱歉。怕耽误贵子弟前程,只好恳请知县另谋良师,以遂其x,而晋其学。敬请钧安。季鸿谨呈。」 王青霭心想,父亲果真审案无数,不一会儿便看出了端倪,但自己并非敢做不敢当之人,她挺起x膛,理直气壮地道:「爹爹,孩儿做事一向问心无愧。何福钦在学堂里恣意妄为,夺取其他学子的诗经嬉闹。孩儿看不过去,不过是帮忙拿回书本,我没弄伤他,只是轻轻绊他一脚罢了。谁知何福钦因此记恨在心,还将孩儿的椅子藏了去,害我没椅子可坐。我承认,我用诗经相鼠暗讽他是我不对,但一切源自於他太过分了。」 周云屏缓颊道:「唉,霭儿自小便是见义勇为之人,见弱小被欺负,总无法袖手旁观。记得有一回,邻居小孩阿毛在路上遭野狗攻击,那狗极凶,边追边吠,眼看就要咬到阿毛,还是霭儿奋不顾身,将狗驱离了,才保了阿毛平安无事。那时霭儿也不过是个垂髫小童,她个x如此,并非做坏事,也无法完全怪罪於她。」 王怀仁道:「就算不考科举,若有满腹学识,也能入仕为官,造福百姓,如此不正符合你济世救民的天x?」王青霭道:「爹爹你该明白,nv子入仕为官难矣!」王怀仁道:「何难之有?有上官婉儿为例,她虽为nvx,却勤读诗书,辅佐君王,协助内政,也能有一番作为。」王青霭吐舌道:「但爹爹,上官昭容最终还不是被当今圣上给杀了……」 王怀仁没想到nv儿竟有如此想法,一时间却不知从何反驳,他缓和了情绪,说道:「既然你有你的道理,爹也不勉强,如你不想进学堂,不如爹帮你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王青霭面露为难之se,自忖:「这…这该如何说才好?若我老实吐露,要是爹爹不认同,岂不糟了?还是先别让他知道的好。」她心念电转,想起方才在明监厅听到的事,答道:「孩儿想帮爹爹分忧解劳,像查案或追捕犯人等事,孩儿都有兴趣呢!若爹爹不便查盲屍一案,或许孩儿可帮忙。」 「让你在学堂读书,没想到不好好学习,只学会了伶牙俐齿。唉,当真枉费我一番苦心!」王怀仁说完这句话後,身子不自觉颤抖,一声叹息似是悲愤,又似无奈。他不再多言,袖子一拂,转身离开了房间。 周云屏见状,拿了件锦绣披风给她披上,柔声道:「霭儿,天下父母心,每个做父母的无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安顺遂,你爹爹自然也是。你可知你爹为何将你取名为青霭二字?」王青霭望向母亲,心中愁绪如麻,摇了摇头。 王青霭道:「谢谢娘告知,孩儿对爹娘一向敬ai感激,只是爹爹对我的所作所为似乎不甚满意。」周云屏道:「只要你有这份心,总有一天你爹爹定会明白。若是危险的事咱们就先别碰了,别让娘替你担心,好吗?」 次日清晨,王青霭先行站桩练功,接着拿出绣针来到屋外练手劲与准头,以绣针做为兵器是潘雨寒给她的建议。 之後,王青霭分别拜托雷千钧与潘雨寒,衙门里以他二人武功最为厉害,因此希望能拜他二人为师,向他们习武。雷千钧生x爽朗,一口答应,并以王青霭身为nv子竟愿意锻链武艺而感到意外与佩服。雷千 而潘雨寒x子淡薄,喜好清静,与雷千钧可说是一冷一热的对b。王青霭知他有一门「冷雨滴」使暗器的功夫,这正合她意。只是潘雨寒对於王青霭的请托一向冷淡以对,不愿接受。後来见她依照雷千钧的指示每天勤练内功,态度认真并非说说而已,才逐渐让他改观。 王怀仁要妇人呈上丈夫所写之信,一一过目後,从最後一封信内容得知,吴姓商人已顺利将茶货售出,将自淮河搭船转至白江,推测可能在白江渡口下船,再走陆路返家。为查明状况,王怀仁派潘雨寒、方华亭两人前往白江渡口一带进行调查。 王青霭看在眼里,心想这可是大好机会,若自己能替潘捕头出一份力,说不定便能打动他,让他同意收自己为徒。想法既定,她做了准备,改扮男装,再雇了辆快脚马车,昼夜行驶,朝白江渡口而去。 潘、方两人走向距离最近的船户,上前叫道:「船家在吗?」一名船夫闻声探出头来。方华亭续问:「借问一下,近来是否有瞧见一位…」话尚未说完,那船家一听对方只是问人,并非搭船,摇了摇手後迳自进入船舱。两人一连问了七户船家,皆遭到冷漠对待。 潘雨寒道:「那好极,适才船家因咱们并非船客,因此毫不搭理。咱们不如由此搭船,往北行,到淮河与白江的汇流处,亲自走这一趟,顺道探探消息。」方华亭道:「此法甚好,若发现事有不对劲,咱们也可跳入水中逃走。」 这时间已是辰巳之交,雾气终於消散。潘雨寒总算看得分明,白江口沿岸大、小船只皆有,小船主要行驶於白江靠岸处,以短程载客为主;大船则做往返淮河用,除了载客更可承货。这时白江上大、小船齐行,水运繁荣,岸边颇有人cha0,也有店家摊贩忙着做生意,甚是热闹。 方华亭道:「若遇雾气弥漫的状况,这里的船家仍会继续行船吗?」船家道:「大多不会,通常大约待巳时时分,雾气散去,才开始行船。但也有例外,少数从淮河过来的大船会仗着此时江上船只稀少,且大船又走水道中央,因此铤而走险继续航行,来到白江时雾气也开始消散,正好靠岸到达。」 船家加紧摇橹,朝岸边靠去,远远可见一艘大船上头cha有几根辨识用的旗帜。船家愈划愈近,潘雨寒等清楚看见,此船旗帜以白se为底,中央绣有红se的「高」字,已稳稳停妥在岸边。 方华亭上前询问里头一位夥计,「我俩要搭船往淮河汇口,借问几时可登船?」那夥计道:「此船方到岸不久,船客们才刚全数下船,船舱现正整理中,大约一个时辰後才启航。」 小船主短程载客,客数少,有无载错人一见便知,但大船不仅行船时间长、船客多且货物琳琅满目,为避免纠纷自然得点数做记录。方华亭知其意,接口道:「是啊,若是他人已到达,我俩也用不着前往淮河了。」 「吴柏贤,松柏长青的柏,圣贤的贤。只是他并未明讲来期,因此这半个月来都有可能会在此下船,恐怕不能只查今日的。」吴姓商人其实姓吴名柏,只有二字。潘雨寒刻意多加一字,报上了个和他相似的姓名。 等待期间,两人来到外头。方华亭道:「潘捕头,咱们为何不直接亮出腰牌,要附近所有大船交上名册,岂不省事许多?」潘雨寒道:「若是如此恐怕打草惊蛇,有可能收到的不过是假名册。咱们化明为暗,较有利於查事。」 方华亭道:「原来如此,潘捕头果真冷静机智,令在下佩服。」潘雨寒道:「时间有限,你在这儿等夥计消息,我到附近几艘大船探探消息,等会儿就回来。」方华亭道:「好的。」 方华亭道:「结果如何?可有吴柏的下落?」潘雨寒道:「肯让我查名单的船家中,只有一个名字最为相似,叫做吴柏天。另外,丁家大船与几艘私人经营的船只则不愿透露名册内容。不知高家夥计这方查得如何?」 潘雨寒道:「嗯,事有蹊跷,这高家大船确实可疑。」方华亭道:「既然这名册非假,咱们不如出示腰牌,将人带回去向大人说明。」潘雨寒点头同意。两人再度造访高家大船,一踏进驻点小屋,方华亭随即掏出腰牌,喝道:「这里谁是当家?」 秦总管适才拿名册过来,人正好在此,他走向两人,客气 那秦总管年岁五十几,是见过大风大浪之人,听闻此言,神se倒是镇定,回道:「我可随捕爷大人们前去,但吴柏此人真的没登上高家大船,就算找我去问话,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小的只能据实以报,更何况……」秦总管翻开手中名册,停留在某一页,指向其中一位名叫赵泉之人,但见赵泉姓名上头也是遭画一线。 秦总管道:「这里虽然船客不少,但船家亦多,有时为了抢客常削价竞争。那叫做吴柏之人恐怕搭上了他家的船只,因此就算小的跟您回衙门,也无济於事。」 潘雨寒收下名册,两人来到岸边街道。方华亭道:「潘捕头,此事该如何是好?」虽然秦总管如此解释,然而潘雨寒是冷静且耐得住x子之人,说道:「不打紧,至少事情有了点眉目,咱们再到附近查探吧!」 这客栈为挑高设计,二楼除了是客房所在,也有部分座位。这些座位环绕周围而设,视野开阔,即使坐在二楼,也能瞧见下方一楼状况。这正合潘雨寒心意,於是找了个角落小桌坐下,方便眼观四面八方。 「客官今天真是好运气,林大商人造访本店,招待本店所有客人好茶一壶,不知客官是否有意品尝?」 方、潘两人对茶不甚了解,店小二见他俩无多大反应,续道:「客官您有所不知,此茶产於洞庭湖君山,因外形好像一根根银针,故得此名。又因内面呈金hse,外层裹有白毫,又称为金镶玉。据说文成公主出嫁时,此茶便是其中选带之物呢!」 方华亭点头称好,潘雨寒似乎想到了什麽,问道:「不知这位林大商人是否人在客栈里?你可知他yu往何方?」店小二一时嗫嚅,不知是否该透露客人下落,後来想起林大商人有拜托他广发消息,希望能找到快速又可靠的船家,打算前往淮河,这才答道:「我不方便说得太多,只知林大商renyu前往淮河,却不知该找哪个船家较好。」 潘雨寒顺着店小二的方向看去,那林大商人身形纤瘦,嘴上蓄有稀疏胡子,此刻林大商人正好对望过来,朝他微微一笑。潘雨寒猛然觉得此人看来颇为面熟,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曾在哪见过。 方华亭道:「当然没问题,我正好奇是哪位慷慨好施之人,想向他道声谢呢!」当下右手一伸,笑道:「请坐!」林大商人落落大方坐下,店小二转身离开,前往准备餐食。 王青霭嘻嘻一笑道:「为了帮忙缉凶嘛!若不如此,怎能引狼出洞?」方华亭正yu再言,王青霭朝周围瞧了几眼,压低声音道:「这里不方便,咱们到里头讲。」王青霭要店小二将食物改送至客房,带领潘、方二人来到房内谈话。 潘雨寒不发一语,沉y了一会儿,道:「不知接下来你做何打算?可否说给我二人知晓?评估过後若有风险,我等只好先送小姐回府了。」王青霭正襟危坐,开始娓娓道来。 方华亭道:「嗯,方才我俩查了几家名册,有查到吴柏原本要搭高家大船,後来却又反悔不搭,行踪不定。就算他真上了其中一艘船,若无确切证据,的确难以证明他遇害。」王青霭道:「因此我刻意扮作富商,找了这里人cha0最多的客栈,并大肆招待客人,希望藉此将消息散播出去,诱饵要撒得广,想钓的鱼儿才好上钩。」 潘雨寒道:「查案固然重要,却不能让你妄送x命,事到如今,不如让我俩扮作随从,陪伴在旁,至少可保你安全。」王青霭点头同意,三人交语,详细谋划。 王青霭道:「对了,请务必让对方知晓我茶货之珍贵,需得避高温、高sh与光线,万万不可 王青霭在客房内静候,方华亭先到外头办事,买了两套衣物,再与潘雨寒涂黑了肤se、改变发型,另行改装成寻常百姓,免得被高家大船的夥计与秦总管认了出来。 方华亭侧眼瞥看一楼情况,有三人站立一旁,正与店小二谈话,其中一人他且认得,正是高家大船的秦总管,心想:「如此正好可试他一试,看他先前所言是否为真。」 「好的。」店小二领命而去,来到一楼处理,不一会儿,带回三只信封交呈。王青霭拆开一阅,其中丁家开价最低,便向店小二道:「有请丁家上楼与我商谈细节。」 店小二敲门道:「林大商人,方才突有情况,因此特来向您请示。」王青霭道:「进来说吧。」店小二走进房内,潘雨寒站在店小二後头守着。店小二道:「解家刚派人来说,他们愿意无偿载您一程。」王青霭心想:「天底下岂有此等好事?」当下「哦」的一声,假装有些受宠若惊,道:「这怎麽好意思。」 王青霭作思考状,眼神顺势朝店小二後方的潘雨寒瞥了过去,潘雨寒颔首示意。王青霭道:「唉,盛情难却,那就决定是解家了。劳烦你跟他说,咱们明日卯时出发。」 次日一早,卯时将近,这时天仍未亮,四周晦暗不明,人烟稀少,极为冷清。几名解家夥计点燃了火把,在岸边接应客人。 一名看来颇健壮的中年男子见王青霭到来,态度恭敬地迎上前去。王青霭道:「阁下如何称呼?」中年男子道:「我是这里的主事,敝姓解,叫我解主事即可。」王青霭道:「解主事,此趟劳烦你了,我这些茶珍贵至极,恐怕不便放在货舱,需得一并放在我客舱里,当初我已事先讲明了。」解主事道:「是的,我这就让夥计随您过去摆放。」 王青霭进到船舱,客舱里除了卧榻、一个置物矮柜,以及她带来的那四个木箱之外,别无他物。不久,潘雨寒依循王青霭於舱门留下的记号,来到客舱里。他将四个木箱两两堆起,紧挨着矮柜,後面留有空隙正好可让他藏身。 夥计道:「就是关於茶的一些事,但客舱窄小,怕您不舒适,这才想到膳厅聊。」 不一会儿,敲门声再起,这次却是解主事亲自到来,说道:「林大商人,我带了些酒菜,咱们好好把酒言欢一番。」王青霭道:「请进吧!」 夥计们重新准备,拿回酒菜,摆妥了茶壶茶杯。原本解主事yu留下一名夥计随侍,王青霭以客舱空间不足为由,希望舱内只留解主事一人就好,解主事只好让夥计在门外候着。 王青霭道:「嗯,这君山银针由茶树芽头所制,采摘期仅在清明前後短短几天,加上雨天不采、虫伤不采、空心芽不采、细瘦弯曲不采等诸多限制,产量不多且制作严格,因此特别珍贵。」解主事边听边点头,不忘伸手示意要王青霭饮下桌上热茶,提醒道:「若茶凉了,滋味就不好了。」王青霭刻意忽视不理,滔滔不绝地道:「我这君山银针,茶身布满白毫,冲泡後香气四溢,滋味甘醇,令人回味无穷。不只如此,关於此茶还有一些传说呢!」 「嗯?」王青霭脸露疑惑,问道:「这话什麽意思?」解主事生得鼻尖眼小,此时他面皮微微ch0u动,更显狰狞,道:「老实跟你说了吧,其实这趟船并非无偿,把茶留下,当作船资。」王青霭不服气地道:「当初不是已讲好,怎忽地反悔?」 解主事「哼」的一声,回道:「天底下岂有不劳而获之事,若你不付船资,只好让你就地下船。」王青霭露出惶恐之态,结舌道:「就就地下船……这…这是何意?」解主事诡邪一笑,「你说呢?」王青霭赶忙解释:「可是这四箱茶我正要交付给我的友人吴柏,咱们从商要讲求信用,船资我再另行给你就是。」 王青霭脱口而出:「果然是你!」她故作惊惧,起身一步步後退,往後方木箱靠近。见王青霭已远离,潘雨寒认为机不可失,打算先擒了解主事再说,两支冷雨滴对准了他一手一脚,迅捷发出。解主事来不及反应,「唉呦」一声哀叫,右手、右脚鲜血溢出,已然受伤。 潘雨寒押着解主事走出客舱,向外移动,王青霭跟在一旁戒备。解主事惊道:「你…你是谁?要带我去哪里?」潘雨寒道:「鄢陵县捕头,要捉你进衙门。」解主事一听吓得魂都飞了,忙喊:「快救我!」 「喂,别走啊!」解主事边喊边移动,潘雨寒带着他来到舱外船头处,拿条绳子将他双手绑了。其它船客听闻声响,纷纷来到外头探看,见解主事坐倒在地,身上有伤,甲板上鲜血滴落,均不禁掩面失se。王青霭忙道:「各位别怕,此人谋财害命,已遭逮捕,等会儿船一靠岸,大家赶紧先下了船吧!」 解主事虽已被擒,却是有恃无恐,大声道:「劝你还是放了我,免得这些船客遭殃。」王青霭道:「哼!怕你不成!大夥儿别怕他,大不了咱们跳船离开便是。」这时yan光透s,江雾渐散,视野愈来愈明,方圆五里内事物已看得清楚。船客们低头看向湲湲流动的江水,均自犹豫,不知是否该往下跳。 趁此时机,解主事不顾脚上之伤,忍痛站起身来,向另外两名持刀夥计靠近。王青霭想出手阻止,却是手无寸铁。她扫视四周,发现甲板上尚有几个瓶罐与杂物,索x一一捡起,朝解主事与两名夥计丢去。 「逃哪去!」船客既无x命之虞,潘雨寒专心追捕解主事等。他立即奔了过去,以手上大刀与两名持刀夥计交战了起来。地抓我?」潘雨寒道:「谋财害命。」解主事道:「试问害了哪条命?」潘雨寒道:「吴柏。」 潘雨寒押领着解主事,与方华亭、王青霭一同上了小船,那船家摇橹行船,竟是朝解家大船缓缓驶去。来到大船船尾附近,一具男屍浮於江上,方华亭靠近检视一番,发现那男屍双手缠绕着一条缆绳,而缆绳的源头正绑自於解家大船。 「我们会请吴柏的家属来指认,并请仵作来验屍,看你还有什麽话说。」潘雨寒刻意看向解主事,解主事知大势已去,只是低垂着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此案侦结後,王青霭一如往常在庭院里练内功,潘雨寒前来找她。王青霭道:「潘捕头,爹爹应该不晓得我一同去缉凶吧?」潘雨寒道:「放心,我和方捕头知道如何应对。」王青霭长呼一口气,「那就好。」 「考量携带与练习之便捷,可以绣针为器。你别小看这绣针,绣针既细又轻,若能掷得好、丢得准,其余暗器皆可轻易上手。」王青霭连连称是。 几年过後,潘雨寒见她手法娴熟,亦是赞许,为了和冷雨滴做区别,特定命名为「千里绵云针」,盼王青霭能勤加练习,即使身在遥远处,也能一掷中的。 欣儿在一旁瞧着,说道:「小姐您怎麽了?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平时您至少可中七叶呢!」王青霭道:「是啊,关於当铺一案,我仍觉有可疑之处。」她想起雷千钧曾说要再往当铺一趟蒐证,说道:「欣儿,我有事到街上去,晚些回来。」当她快步走到门边,欣儿急忙叫住了她:「若老爷问起该怎麽办?」王青霭道:「就说我到清鸿寺找方丈大师静心忏悔便是了!」话一说完,早已不见踪影。 「砍毁护栏所用的兵器,以及si者颈上一刀,两者显然不同,若不是凶手至少有两人,恐怕就是一人能使两种兵器。拥有锐利兵器与俐落手法的,我心中倒有几个人选,只是…只是……」雷千钧忽然踌躇,不知是否该继续说下去,王青霭接口道:「是因为si者眼盲的缘故吗?」雷千钧道:「原来你也知道这事。」瞟了四周,道:「这里人多,咱们一旁说去。」 王青霭道:「其他盲人真是无辜,若是如此,会武功的盲人恐怕也装作不懂了。」雷千钧道:「正是如此,所以凡是盲人遇害,因难以证明是否习武,只能罢手。谁知演变到後来,有贼人利用此点任意妄为,刻意刨了受害者之眼,充作盲人,藉此躲避追查,令人气愤难耐!」 雷千钧面有凝se地看着王青霭,露出一副你怎会知道这麽多的表情。王青霭尴尬一笑道:「呃…我在客栈里无意间听别人说的,好奇嘛!」雷千钧道:「确实是,自从那次华清g0ng事件发生後,没人敢再自称是冥门中人,多数人就此隐姓埋名,免得惹祸上身。」 「青霭啊,你学堂那边没事吧?看大人的模样似乎不太高兴,可别让大人替你c心哪!」王青霭脸上一红,道:「我决意不去学堂了,我又不考科举。」雷千钧道:「看你对练武如此有兴趣,难不成想考武举?」王青霭吐舌道:「若要考武举,大师父您b我更有资格呢!」雷千钧叹气道:「近来边境战事频繁,老百姓生活已够苦的。世局如此,我宁愿帮忙多破些案子、多抓些恶人,至於武举嘛,此时不宜,另待时机。」 夜幕低垂,星斗满天,众人正自酣睡,大地一片寂静,仅剩月儿伴随着虫声唧唧,独自缓缓移步。 一盏茶时间过去,来到城郊,他双眼眺向前方,一座赭se凉亭就在不远处。男子踏进亭子,喘息不已,从怀里拿出一张字条,上头用笔画了地图,目的地正是这座凉亭。男子看了又看,再次确认地点无误,心中既期待又怀疑,喃喃地道:「当真会出现吗?」 男子依循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身朝南,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他走来。男子看清楚了来人,心中激动不已,冲了上去,喊道:「秋月,真的是你!你平安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秋月道:「有位黑衣人敲我窗子,示意要我跟着他走,将我从谢府里带了出来。」阿源道:「不知那黑衣人是谁?可是谢家人?」秋月摇头道:「那人蒙着脸,我看不见其面容,但那对眸子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清澈明亮。因为不晓得他是敌是友,我愣在原地,迟疑了一会儿,直到他递给我这东西……」秋月自怀里拿出一张字条,上头写着「张源」二字。 张源忽然想起一事,紧张道:「但我仍欠谢家田租,若他们找上门来,恐怕…恐怕……」秋月道:「那黑衣人已将十两银子放在我房里桌上,租金已还,咱们已不欠他们了。」 秋月听闻丈夫遭此境遇,脸上泛泪道:「没想到他们竟如此对你,未免太过可恶。」张源道:「我四处筹钱,到了清鸿寺附近,见这寺庙香火鼎盛,信徒颇多,便进去向菩萨祈求,希望能度过难关,没想到事情果真顺利解决。」 「凉亭那儿好像有人,咱们过去看看!」谢家老爷谢城接获通报,说秋月已逃离谢家,连忙率领几名家丁追了出来。那日他前往田地收租时,秋月正好陪同丈夫忙着耕稼,见秋月姿se颇佳,心生歹念,便以张源欠缴田租为由强抢霸占。 「是谁乱丢东西?」谢城等慢慢站起身,抚着痛处,朝四周张望,举目所见却只有无尽的漆黑。家丁们拿火把朝地上一照,原来是大小不一的碎石子。谢城等不si心,起步再追,才走没几步,又有大把石子朝他们丢来,担心再这样下去恐身受重伤,只得打退堂鼓离去。 「传闻清鸿寺的菩萨特别灵感,遭遇苦难的民众若去祈求常能获得解救,附近街坊邻居都说:清鸿殿,偿所愿。小姐难道您不晓得这事吗?」王青霭惊讶道:「哇,既然如此,那我得更加常去了,说不定菩萨会保佑我事事顺利、阖家安泰呢!」欣儿道:「这回您要去多久啊?」王青霭道:「不一定,短则三、五天,长则一个月。」整装完毕,王青霭快脚一踏,已出了家门。 王青霭不往殿内,而是朝後方庭院走去。庭院里除了一片苍翠挺拔的林木之外,还坐落几间屋舍,有些是 清慧方丈是庙里的nv住持,五十多年岁。王青霭能与之结缘,是因为去年她陪同父亲远行,在路边听见嘈杂声音,却见一对老夫妇与一名少妇,那少妇手中怀抱婴孩,三人拉着一名士兵的衣袖顿足哭泣。原以为是士兵欺负百姓,仔细听其对话,才知原来那士兵是老夫妇的儿子、少妇的夫婿,因被徵召出征,正与家人做最後告别。王青霭见那老夫妇鬓发皆白,身躯佝偻,显得弱不禁风,婴孩尚且neng幼,而那士兵一去长征,生si未明,这一离别恐怕就此生si两隔。王青霭见之不忍,但凭自己独力难救,心中苦闷,於是到清鸿寺朝拜,诉说心事,希望能解百姓之苦。清慧正好在殿中,无意间听见王青霭祈祷之语,便向她开导「为所当为、为所可为」之道,王青霭欣然认同。之後,王青霭有空便去找清慧方丈,从清慧口中得知百姓苦痛或祈愿,她再斟酌己力予以协助。 清慧道:「洪老爷家公子腹有诗书,想把自己写的诗文投送给朝中显贵,却不知该行卷何人才好。这洪老爷素有善行,也承诺愿以重金找人协助,或许可以一试。」王青霭道:「这事倒不难,我可为之。」所谓行卷,意即在科举应考前,考生会将所写诗文投送给朝中有地位者,以求推荐,希望藉此增加及大肆逮捕冥门中人。」单安实得知实情後,刹时冷汗直流,道:「多亏有你们及时阻止,否则这麽一抓冥门岂不形同灭门?」 话说至此,一名四十多岁的男子开门自後方厅堂走了出来,眉清目朗,衣袂飘然。 冥门正厅内摆上七张大椅,狄雁飞坐於正中央,单安实、锺远山、萧子毅设座於左侧,雷千钧、王青霭及刘春禾等则坐在右侧。 狄雁飞起身,向雷千钧等三人拱手道:「多亏各位及时出现,揭穿了贼人的计谋,在下代表冥门向各位致谢。今晚尚有单长老之寿宴,请各位务必赏光留下。」 雷千钧道:「正是。有人在伏牛山发现两具盲屍,由於两人佩剑的剑镡处皆有浮刻梅花图样,我猜想应是冥门中人,於是前来冥门想求证此事,没想到经宣雄这麽一闹,凶手是谁已不言而喻。」狄雁飞道:「崔风、柳雨si得无辜,若雷捕头能找出凶手,将其治罪那是再好不过了。我冥门愿全力配合,希望藉此告慰两人在天之灵。」 「哼,想抓我,也得看你有无本事!」向成锋大刀一挥,率先攻击,手中九环大刀铿锵作响,强劲砍去。雷千钧亦擅刀法,接连二闪後,大刀迅速连挥,飒飒声不断,如风怒号。 向成锋擅使「炽火刀法」,刀如烈火,先朝对方肩上砍去,再顺着腰、腹、腿部等处攻击,犹如火苗般围绕窜烧,一气呵成。见对方走刀如火绕烧,雷千钧暂时无处反攻,只得回防,他不停转身,手中之刀同时不停回旋,移行时顺带刀势,伺机再攻。 三人三刀声响大作,战况如狂风骤雨般猛烈。王青霭想过去支援雷千钧,她不假思索,再0五枚绵云针,朝眼前一群喽罗掷去。转眼间,九名喽罗中又有五名受伤倒地,攻势顿时趋缓不少。 王青霭朝三人靠近,左手暗捏绵云针,关注战况。此时雷千钧一人对付两人,以其丰沛内力搭配雷霆刀法,攻守得当。另外两人一如炽火,一如霸山,交错攻击,实力不容小觑。雷千钧目前虽无败状,却也不能掉以轻心,若有些许闪神,恐怕让对手有机可乘。 芦管声音响起,经由空气震荡传递四周。雷千钧双眼虽专注於眼前劲敌,耳际却有所感,他以眼角余光瞄去,知道王青霭已在一旁等候,然而此声也引起几名喽罗的注意,其中一名见王青霭在一旁落单,立即快步过去,准备一刀砍上。 雷千钧脚步前跨,聚力於刀,不断斜劈,使出雷霆刀法中「洪雷威震」一式。向成锋、宣雄两人见此招威猛,相继提刀回防。孰料雷千钧行招一半,随即停手,纵身向後一跃,远离向、宣两人。王青霭见机不可失,两枚绵云针掷出,分朝向成锋、宣雄两人而去。 少了一名对手,雷千钧趁机猛攻向成锋。向成锋没料到王青霭竟擅掷暗器、擅长远攻,一时心慌,出手多了几分紊乱。雷千钧见其下盘不稳,大刀转而向下连劈,向成锋腿上中刀,单膝跪地,左腿鲜血直流,一时间不便再做攻击。向成锋不敢再造次,只得乖乖受擒。原本与萧子毅对战的四名喽罗见主子遭逮,不再恋战,立即撤离走人,消失於林间。 雷千钧点头道:「原来如此,此行总算不负使命,已顺利逮捕涉案之人。你们来得正好,一起将这些人给绑了,咱们押送回衙门,听候大人处置。」方华亭拱手称是,三人拿出绳索,将向成锋等一一捆绑。雷千钧收妥向成锋、宣雄的兵器,好作为证物,领着众人一同回衙门。 是日夜晚,雷千钧邀王青霭、萧子毅两人一同晚餐,并致上谢意。 雷千钧非擅暗器,只是继续聆听,萧子毅接口道:「若能掷中要x,则事半功倍。」王青霭道:「正是!萧少侠果真是个明白人,如果能掷中要x,也不至於浪费我好几枚绵云针了。」 萧子毅道:「冥门中不尽然是盲人。诚如我师父说的,冥门的创派始祖百里夜行,他亦非盲人。其实,冥门分为北冥和南冥两派,眼睛正常能视物者属北冥,以学剑法为主,而盲者属南派,其所学主要是拳掌指法与暗器投掷。当初百里夜行以幽冥剑法、幽冥指与漫天飞冥梅花镖此三种武功闻名於世,功夫已臻化境。创了冥门之後,他将此三种武功依据不同特x分授给三人,亦即单长老、白长老与锺长老,之後便隐遁於世,不知所踪。」 王青霭道:「原来如此,但若分为南北两派,要如何决定由谁担任掌门?」萧子毅道:「单安实、白进曲、锺远山这三位长老,会从众弟子中,评选出品格、武功俱佳之人担任掌门,目前是由我师父担任掌门。只是,白长老已si,但他还留有一名nv儿在世。」王青霭道:「是那位你正在寻找的白凤吗?」 「协助雷捕头一事已告一段落,今晚在客栈过夜,应是……」萧子毅话说到一半,略感不对劲,他停顿下来,冷眼一扫,疑惑道:「你问这做什麽?」王青霭嘻嘻一笑道:「自然是帮你找人啊,而且不只我,还得找刘大哥一起去呢!」 雷千钧道:「你想jg进武艺是好事,但要明白,出门在外多多少少会遭遇困难与危险,可别让我和你爹担心啊!」王青霭看向萧子毅,说道:「所以才说要和萧少侠同行呀,多了一位冥门高手齐行,想必更加安全,是吧?」 王青霭道:「如果不巧是呢?若有刘大哥在,也可协助医治,无论怎麽想,总是好过一人独行,对吧?」萧子毅评估後觉得有理,总算点头答应。 离开伏牛山,三人来到一处城镇,适逢天se向晚,於是就近找个客栈投宿。 三人进到客栈,刘春禾为护王青霭,特别请店小二为她安排一间单人房。隔天,三人在客栈简易用膳,同时商讨事情。 「阁下是否有其他更好的法子?」王青霭道:「有是有,但我得去一趟清鸿寺。」萧子毅、刘春禾两人不甚理解,不约而同地反问:「清鸿寺?」 萧子毅道:「嗯,我四处寻人时,听到有人聊起此事,说清鸿寺的菩萨特别灵验。」王青霭面有赧se,讪讪地道:「清慧方丈有时会告诉我一些百姓的祈愿,我能力所及的便会帮忙,希望没扯了菩萨的後腿。」 「怎麽,你不想去吗?那也不勉强……」萧子毅连忙挥手,「不、不是,只是…只是……」王青霭追问:「只是什麽?」萧子毅道:「只是…有些怪怪的。」王青霭道:「哪里怪?」萧子毅「咳」了一声,说道:「这样偷听人家说话,似乎不妥…」 王青霭眼神一变。萧子毅这番话如醍醐灌顶,让她发悟,心道:「是了,往後我练投时,何不采取此法 三人取得共识,即刻出发前往清鸿寺。 王青霭心下好奇,只好上前敲门,喊道:「清慧方丈,您在吗?我是青霭,您在里面吗?」敲门几声後,仍无人回应。王青霭看向萧子毅、刘春禾两人,耸了耸肩,道:「今日似乎有些不寻常。」 王青霭知清慧方丈向来鲜少外出,此回有事外出必是重要之事,不禁寻思:「自我认识清慧方丈以来,从未发生此事,但我看寺里依旧香火鼎盛,信徒众多,僧侣们行仪如常,并无异状……」转念猛然想起:「该不会爹爹发现了什麽,於是传唤清慧方丈前去问话,希望别因为我而受到牵累……」 王青霭担心清慧受累,哪里静得住,正想交代萧子毅、刘春禾留在原地等待,由她前往衙门探知情形,「咿呀」一声,屋门开启,清慧方丈正好回来。 王青霭等闻讯震骇不已,王青霭道:「洛yan距离咱们这里约莫三天的脚程,若要前往援救也来不及,该如何是好?」清慧方丈叹气道:「朝廷自从得知叛变消息,随即广招民众抵抗,接下来只怕免不了一场生灵涂炭。」 刘春禾起身说道:「若遇战事,必定si伤不少,在下愿尽棉薄之力,前往东都救伤医病。」萧子毅神情坚毅,跟着起身,「刘大夫我陪您一起去,既可当您助手,也可护您周全。」王青霭见刘春禾、萧子毅两人为救百姓义无反顾,心中感动,险些掉下泪来,回道:「我自然也一起去。」 王青霭心下戚然,悲道:「这事我做得来,还请清慧方丈列出名单,我愿协助此事。」清慧方丈道:「嗯,方才我出门,就是去收取信件,加上前几日已收到的,约有百余封信。要送交的地方有洛yan、潼关等处,名单已整理得差不多,我等会儿拿给你。」 萧子毅拱手道:「不瞒方丈,在下是冥门之人。本门白长老临si前嘱咐,希望能帮忙找到她nv儿白凤。在下奉师父之命四处寻人,已找了约莫半年,至今仍下落不明。」 清慧方丈突然问起冥门的事,萧子毅略感吃惊,回道:「正是我师父,狄雁飞。」清慧方丈将目光放远,不知在遥想何事,随後轻轻叹口气,道:「原来如此。可惜我不知道白凤此人,抱歉无法帮上忙,但我推想此人应不在豫州一带,你们可到豫州以外的地方找找看。」 王青霭自怀里拿出一些银两,交给刘春禾。「刘大哥,我这里还有些银子,此趟前去恐怕得准备不少伤药,您拿去买药材吧!」刘春禾接过,「嗯,我到附近药房一趟,晚些再回来找你。」才打开屋门,萧子毅立即追了上去,道:「刘大夫我陪您一起去。」 王青霭小心翼翼地将信件装进木匣子,心想无论如何得勉力将信件送达。 路途中,原本热热闹闹、人满为患的街道,人cha0少去了大半,显得寥落萧条。三人不停赶路,为走捷径,登上了一座小山。举目看望,前方半山腰处有个小村落,估计再过一个多时辰天se将转暗,决定今晚到那小村落暂时落脚。 三人见状,相继下了马,牵马而行。王青霭感到纳闷,说道:「这村子明明有人在,可是放眼看去,外头一个人也没有,不见任何行人,也没有小孩外出嬉戏,当真奇怪。」萧子毅道:「该不会是得知战乱发生,人人自危,因此全躲进家中。」 萧子毅道:「该不会是这里的人一向早早就寝……」刘春禾环顾周围,没多久又有两户人家熄灯,道:「的确奇怪,咱们赶紧找户人家询问,若是人家睡了总不好意思登门打扰。」 听见屋内有人回应,王青霭放软语气,客气道:「老丈您好,我们行经此地,因天se已暗,可否方便借住一宿?」王青霭等在门外等候,一会儿,屋门开启,一名老翁看见他们三人,催 「多谢。」三人进屋後,发现屋内仅有老翁一人独居。王青霭问道:「这位老丈,您刚说什麽来不及的,有事需要帮忙吗?」老翁道:「因为如果再晚一点,我就看不见了,恐怕不便帮你们开门了。」 萧子毅道:「难怪方才许多人家接连熄灯。」老翁道:「是啊,既然看不清楚事物,不如早早入睡。像我现在,各位的面容其实也看不太清了,你们自便,我先行去睡了。」 「我先瞧瞧。」刘春禾洗净了双手,翻开老翁眼皮检视一番。他见老翁骨瘦如柴,便问:「老丈,请问您平时都吃些什麽东西?」老翁道:「我老伴si得早,一个人孤苦零丁。平时以米粥、馒头或大饼果腹,吃得简单。」 刘春禾道:「老丈您饮食有偏,导致脾虚目涩,肝血不足,因此每逢入暮或身在暗处便视力锐减,犹如夜盲。此为雀目症状,可食牛肝、猪肝等动物肝脏,应有所改善。」老翁得知眼疾有救,欣喜万分,但转念一想,说道:「可是这村子地处偏远,人人皆穷,三餐能温饱已是万幸,哪有什麽牛肝、猪肝可吃?」 次日一早,刘春禾留在村里,替其他村民诊查眼睛,而王青霭与萧子毅向村民借了两把弓箭,到附近山区打猎。 「之前练武时,师父要我们练眼力,因此有一阵子常习s。我看你暗器投得极准,这对你来说应不成问题才是。」王青霭拉弓瞄准远方,道:「好,我来试试。」萧子毅道:「换我来驱赶,你见机而动。」 不一会儿,萧子毅骑乘的马奔到一半,戛然止步,接着嘶鸣一声,前面两只马脚向上抬举,生怕踩中了东西。萧子毅稳定马儿後,发现马脚前竟有一尾粗壮大蛇竖立起前端身子,貌似示威,挡住了去路。仔细一瞧,那蛇头呈三角,身背为深棕se且上头还有方形大斑块。 「你没事吧!」王青霭驱马上前,确认毒蛇已没了动静,这才放心。萧子毅道:「看来b起弓箭,你还是使针b较顺手。」王青霭道:「那当然,下过功夫之事自然有差。」 萧子毅喉中像是哽了y物,他「咳」了一声,才道:「虽然你的行为举止较斯文y柔,但总是济弱扶倾,是个具有侠义心肠之人。世上有各式各样的人,男子斯文y柔其实也无过错,而我好奇的是,你所使之兵器为何…为何是绣花针?难不成…你师父…是位nv子?可是你又称雷捕头为大师父,雷捕头并非用针之人,这一切真令人匪夷所思。」 王青霭笑道:「你心里这麽多疑问,怎不早说?这样闷在心里不难受吗?」萧子毅道:「我没料到咱们会相处这麽久时间,况且,先前我尚不了解你的为人,若贸然问这些事,难保不会得罪人。」 王青霭拿出一枚绵云针,递给萧子毅。「你看,虽然我这暗器名为针,但b起一般绣花针仍有不同。」萧子毅接过来仔细一瞧,发现绵云针较绣花针略粗,尾部无穿孔的针眼,反倒有个流线型突起,状似鱼尾。 两人话至一半,草丛里又开始扰动起来,瞧这草动情形,推估此兽t形不小。王青霭拿回绵云针,毫不犹豫地掷出,几声嚎叫过後,草丛里又恢复平静。萧子毅上前用剑拨开一看,另一只山猪已中针倒地。 回到村里,两人直奔老翁家,将山猪卸下,再到外头寻找刘春禾。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榕树下,聚集了许多村民,刘春禾正一一替他们检视眼睛。 「症状较严重的,起初需食猪肝、牛肝,其他如红苋菜、杏桃等蔬果亦有帮助。方才村民们已号召一些年轻力壮之人,打算一同上山打猎。我有提醒他们不可猎尽,可豢养几只牛羊猪,才能繁衍下去,生生不息。」王青霭道:「嗯,刘大哥果真设想周到。」 男子带路之前,看向榕树下一群村民,问道:「请问阿强的娘在吗?」一名白发老妇出声道:「是我,我在。」男子道:「阿强出事了,我先带刘大夫他们过去,您老慢走。」白发老妇一听,脸上满是焦急,立刻拄着拐杖往家里走去。,血流如注。」 「你们看,这里好像写了一个字。」王青霭朝地面一指,众人目光移了过去,在阿强屍身靠近右手的地面上,竟有个鲜红的血字。 不久,阿强的母亲到来,看见儿子si状,刹时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呆愣了半晌,终究按捺不住悲伤,老泪掉落,放声大哭了起来,叫道:「方才我出门前你人还好好的,怎一转眼遇害?怎会这样?怎会这样?」 王青霭心想:「一个时辰前,我和紫霄仍在山里打猎,并不在村里。瞧这血迹鲜红,表示才刚遇害不久,不知凶手究竟是谁?该不会人还在村里?」再问老妇:「不知令郎是否曾与人结怨?或您出门时是否看到有人在附近徘徊?」 老妇道:「咱们这余yan村位於偏远山上,人口又少,因此大家彼此熟识,感情颇好。我实在想不出是何人下此毒手,也不相信村里会有人做出这种事。」王青霭道:「老夫人,您说这村子叫做余yan村,而地上却留下了个y字,会不会是有人刻意和余yan村作对呢?」老妇道:「这我就不晓得了。」 刘春禾道:「从外观看来,似是腹部遭利刃所伤,血流过多致si。抱歉在下来迟了一步,没能及时挽救令郎x命。」老妇道:「刘大夫仁心仁术,咱们还得感激您呢!一切只能怪…怪小儿命不好,竟无端遭此横祸……」老妇心疼儿子莫名遇害,忍不住又老泪纵横起来。 带路男子道:「可是咱们余yan村一向安和无事,第一次发生此等命案,事不单纯,我认为还是报官较好。」老妇一声悲叹,手足无措。王青霭道:「这样吧,在下正好认识几名捕头,我可转知捕爷们此事,若有人前来关心或调查,多少能收震慑之效。」老妇勉强点了点头,一脸失魂落魄,说不出话来。 即便马不停蹄地赶路,仍晚了一步。三人来到距离洛yan城数百里外的州县,一路行来,却见房屋大多焚毁,除了几具无人收埋的si屍,百姓们早已逃往他处躲避,不见活人,处处破败荒凉,已成丘墟。 策马再行,三人来到洛yan城外,向前看去,城门口有几名士兵戍守,却不知是唐军或安史军的人马。 进入城内,放眼四望,许多屋舍遭焚倾颓,墙倒瓦破,草木杂乱,满目疮痍,几乎无一处地方完好。多数百姓不是战si就是逃窜离城,城内仅剩一些老弱妇孺固守家园,勉强度日。 三人牵马徒步行走,挨家挨户寻找伤患救治。有些人是因抵抗安史军而被砍伤,有些是遭到抢劫掠夺而受害,也有因房屋倒塌、失火等灾害而受伤。过程中,王青霭得知许多百姓无端遭害、家破人亡之事,难过不已,数度流下了眼泪。 「不好,得赶紧处理,否则母子均危。紫霄,劳烦你想办法烧盆热水来。青霭,你来帮我,咱们先做急救。」萧子毅依言而去,离开时顺道带上房门。 王青霭另外找了块乾净的布,将婴孩妥善包裹。不久,妇人幽幽转醒,王青霭将孩子放在她怀中,妇人抱着这温软稚neng的新生命,脸泛柔光,感到既欣慰又怜惜。原本啼哭不停的婴孩,一回到母亲怀抱即安稳下来,沉沉睡去。 王青霭将身上携带的乾粮塞放在被褥中,嘱咐道:「这食物你好好收着,要记得吃,万事保重,我们有事得离开了。」就在三人转身时,妇人叫住了他们。 王青霭道:「嗯,你想传讯何人?」妇人道:「我夫婿被徵召从军去了,极有可能就在潼关附近,不知何时才能返家。如果可以,可否转知我夫婿,说我已顺利产子,不管他能否回来看一眼孩子,至少让他知道这喜讯。」王青霭道:「好,你夫婿叫什麽名字?」妇人道:「他叫做郭仲然,管仲的仲,自然的然。妾身小字明珠,你可说 王青霭伸手握住妇人的手,柔声道:「我明白了,你放心好好休养吧!」一旁的萧子毅见王青霭此举竟不顾男nv之嫌,心中疑云生起,兀自沉y。 王青霭有所存疑,「真是这里吗?看起来不太像。」萧子毅道:「在这非常时期,物资缺乏,药材亦是,自然是低调点好。」刘春禾以鼻子仔细嗅闻,说道:「此处是药材行没错,房子外观虽看不出来,味道却是跑不掉,这屋院里有人曝晒药材,定有人住。」 一盏茶时间过去,大门开启,一名家丁招呼王青霭、刘春禾入内後,迅速关上门。 来到中间空地,果真看见各种药材或晾或晒。这时,萧子毅与一名老翁并肩走来,那老翁看来虽瘦,却是个耳聪目明、矍铄强健之人。 刘春禾道:「俞老板,咱们此行前来,是为了……」俞明川道:「我明白,这位萧公子方才已告知来意。您需要哪些药材尽管说,在下愿无偿提供。」刘春禾喜出望外地道:「这…这怎麽好意思……」 王青霭、萧子毅左右跟随刘春禾同行,俞明川当他们俩是刘大夫助手,因此不以为意。四人来到旁边一间厢房,王青霭见房里布置简单朴素,与一般百姓房间无异。房里除了一张床、桌椅等基本家具之外,空荡荡的,哪里有什麽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