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鄂氏接到阿里衮家派来的帖子,找丈夫商议。 阿里衮家是何等门第,虽然都姓钮祜禄氏,不过两家天壤之别,犹如寒鸦之于凤凰。 还是君保一家之主,沉得住气,阿里衮是军机重臣,平日里少有打交道,不过是面儿熟,略一思量道,“阿里衮大人是御前领侍卫内大臣,正管善保。等善保回家,一问就知。” 丰升额温文儒雅的倒了杯茶予善保,笑道,“善保不论才学品性,皆令人倾慕。不说我,就是家父亦常感叹,说你家家教不凡。想来咱们相交如兄弟,又同是钮祜禄老姓,多加走动,是我家的亲近之意了。” 官场中原就有三节两寿的例,钮祜禄家备了礼,除了福保佳保要去学里念书,举家出动,去钮祜禄公府喝酒。 这顿酒喝得云山雾绕,饶是善保玲珑剔透之心肝儿也完全没悟出阿里衮想与自家做亲之意。 戏酒已歇。 觉罗氏寒着一张风韵犹存的脸,倚着浅绿团花引枕,手里攥着把团扇搁在膝上,冷声道,“不行,这断是不行的。老爷,不是我眼睛势利,他家姑娘我今儿也瞧了,容貌暂且不提,说话行动就透着股小家子气,如何配得起咱家老四。” 觉罗氏冷笑,很是扇了几个扇子,才算清凉畅快些,问道,“莫非这京中就他一家好亲?那探花郎虽得指婚公主之女,这朝中哪个是省油的灯,谁没几分体面?你还想引他为援,到时不知是谁援谁呢?” 阿里衮倒抽口凉气,斥道,“我看你是不要命了!敢跟富察家结亲!不行!妇人之见!” “富察家虽好,你别忘了,如今这兵权,他家握一半,咱家握一半,跟他家结亲,你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呢,叫万岁怎么想。”阿里衮低语道,“如今咱家显赫已极,子弟结亲,既非宗室,便当以普通门第为先,我说你怎么糊涂了。” 阿里衮见妻子死不松口,叹道,“善保虽是堂兄,可他家两房加起来也只有这一个女孩儿,焉能不重姻亲。你如今取不中,日后莫后悔就是。” 倒是阿里衮惋惜良久,只叹自家儿子无福。 一家女,百家求。 一日,善保接到了进宫行宴的旨意,迎接回疆王的酒宴,乾隆点了他的名儿,一定得去。还传下话来,皇太后、大公主都要好生瞧瞧你,打整的精神点儿。 善保进去不敢抬头,眼睛盯着脚下的大红织金地毯,规矩的请安。 太后笑点头,“给善保搬个座儿来,离哀家近些。”年纪大了,老花眼。 善保坐太后、丈母娘跟前儿,抬头微微一笑,室内如明珠生辉,华彩耀耀,硬比先前亮了三分。 乾隆笑道,“不但人俊俏,做事也伶俐,他和福康安很能为朕分忧。” 和敬公主拿出长辈的架式问道,“听说你和福康安是同窗,又一道当差,他为人很是霸道,有没有欺负过你?” 皇太后与和敬公主都笑了,乾隆好奇的问,“你俩还没和好呢?朕还特意叫福康安去你家传旨,他没跟你说几句好话来呢。” 如今善保做了乾隆的外孙女婿,乾隆却是乐意看到自家孩子亲近的,不由哈哈大笑。 “善保儿,你还气呢。”福康安屁股撞善保一下。他这人向来武高力足,善保俩眼珠子正黏在含香公主的身上,没提防,直接给撞了个屁墩儿。 “没留神,没留神。”福康安啪啪的给善保拍屁股上的土,赔笑问,“摔疼了吧。”揉两把,怪软和的。 福康安斜那公主一眼,还没善保漂亮呢。“有啥好看的,扭来扭去的,没劲。” 善保再回头,含香公主的舞跳完了,乾隆正握着人家的小手儿,色眯眯地盯着人家的小脸儿,对人家的老爹说,“朕见过的美女车载 阿里和卓顺势献出私奔七回的女儿,乾隆头顶绿汪汪儿的小乌龟,屁颠颠儿的回了宝月楼。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香妃则如同贞洁烈妇,死都不肯给乾隆碰,乾隆也不急,每日去欺负一番,到底也不沾她的身子。 “身上有股子香味儿就了不得了?贱货。哪天惹恼了老子天天给她吃猪肉,看她还充不充圣女!” 抓一把五香花生米,在指间搓了细皮,指尖儿拈了一枚,送到傅恒唇边,乾隆笑眯眯地,就等傅恒粉唇一张,含住他的指尖…… “没情趣的家伙。”乾隆松手,一把白嫩嫩的花生付之玉碟,珠落玉盘般悠悠滚动。 “奴才前儿问过,礼部和内务府早就开始置办的,俱妥当了。” 大臣们一次要备三份礼,家里暗自骂娘。您老错开些时候,也让咱们喘口气儿不是。 五阿哥明晃晃的储君,总得厚重些吧。 到最后,竟是给六阿哥的礼最薄。 不管怎么说,宗人府礼物忙了个人仰马翻,阿哥格格的婚事总算过去了。 四人俱嗑头谢恩。 “你们是龙子、龙女,朕把能给的都会给,只希望你们能好好过日子,过得快活。以情始,以情终。” 因是新婚,连向来聒燥的小燕子都带了些新妇的羞涩腼腆,未曾启口。 永带着老婆西林觉罗氏到了,乾隆再赐座,温声问,“永,新府第住的还舒坦吗?” 乾隆笑道,“西林觉罗氏,朕这个儿子就交给你了。” “永的书画都是极好的,朕这里还有些好的赏你带回去。”一挥手,小路子念赏。 “你既有此爱好,极好。日后爱新觉罗家出一位流芳百世的画家也是美闻,朕赐予自己的儿子,当然要选珍贵的。”乾隆绝对是肥羊中的肥羊。 慈宁宫。 不过也无可奈何,重华宫都修好了,怕乾隆择了日子就会让五阿哥搬过去的。贵为太后自然无所畏惧,不过也得为自个儿家族考虑。 “嗯,借令妃吉言,哀家就等着听你们的好消息了。”皇太后应了声。 “令妃也回去好生歇着吧,你也要到月份儿了,小心肚子里的孩子,你岁数也不年轻了。”皇太后笑了笑,关切道,“等闲不必到哀家这儿来立规矩了。知道你是个懂事儿的,只是如今再没有比皇嗣更重要的。去吧。桂嬷嬷,拿些燕窝给令妃带去,别亏着孩子。” 太后,这是怪她多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