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乾隆跟傅恒关了房门商量,“后天你寿辰,我弹首《凤求凰》给你祝寿,怎么样?” “唉呀,不容易,小春儿你也有主动的时候啊?”着紧的攥住傅恒的手,揉一把,捏一把的笑问,“还记不记得,以前咱们经常琴箫合奏,《凤求凰》还是我教你的呢?以前你最喜欢听我弹琴。”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乾隆手臂环过傅恒的肩,“也罢,反正我是舍不得拒绝小春儿的。不如暂且记下,等回宫我只弹给你一个人听” 乾隆极是不满,低声道,“我对你怎么样?你心知肚明。得寸进尺?我忍这么多年,就得到这么个评价?那我还忍个屁!” 乾隆噎了一下,开始转移话题,“这个,那个,要不,咱们杀一盘?你别动,我去拿棋枰啊。”福利没争取到,还被折了面子。不过乾隆向来皮厚,也不觉什么,哈哈一笑,就此揭过。 福伦自从随驾,这颗心就七上八下的不得安生。 以往从未有过从龙伴驾的荣光,这回不知怎地,乾隆点了他的名儿。 这事儿若成了,儿子尚主,抬旗不说,整个家族都跟着飞黄腾达。 福伦这颗老心,没一日的安宁。偏今日这群小祖宗不知如何,万岁爷这样好的兴致,他们却一个个愁容覆面、不知奉迎,这不是找抽么? 五阿哥和小燕子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倒是尔康尔泰紫薇都在,紫薇忙去倒茶,福伦摆手,“不必了。少爷呢?” 福伦轻叹,“你们是怎么回事,今天晚饭时一言不发,岂不是扰了老爷的兴致。若是老爷不高兴,你们这趟出来是为了什么呢?” “阿玛,我们知道了。会用心准备的。” 福尔康酸道,“若非如此,福康安也没胆子和少爷动手。”握住紫薇的手问,“采莲打发走了?” 不知五阿哥使了什么法子,反正小燕子高高兴兴的回来,瞧这模样,俩人是和好了。到了晚上,几人商量傅大人过寿的节目。小燕子好奇的问,“这个傅大人什么来头儿啊!他过生日,关我们什么事儿!上次福康安不是还跟永琪打架么?” “哦,傅大人是老爷的小舅子啊!”小燕子反应极快。 “那他是个好人吗?是个好官吗?” 傅恒为人,小心谨慎低调内敛,从无错处,就是五阿哥也说不出不是。 乾隆赞阿里衮,“丰升额细致周全,布达赉勇武实诚,松崖教子有方。” 瞧瞧人家探花儿郎的本事,这才几天,就当仁不让的抢了这样的大好差事。至于奇奇怪怪的五阿哥等人,阿里衮冷笑,现成递到手边儿的与富察家和好的机会都不知道争取,唉……真是便宜探花儿郎了。 只是善保根底浅,他又素来会做人,丰升额是个眼明手快的,四人关系也好,一道干这活儿,如此,在乾隆跟前儿,人人得了实惠。 布达赉将鼓架、小鼓都搬了进去。与京中自不能相比,不过屋里打扫干净,天青色的梅瓶中换了鲜花儿。 乾隆一见这花儿就乐了,问,“谁找来的?” 乾隆笑道,“酒壶放下,回去坐着吧。知道你有孝心就是了。”抢人家正经爹的话儿。 乾隆举杯,对傅恒道,“为此春酒,以介寿眉。” 酒过三巡,开始击鼓传花。 这是个苦力活儿,并不出彩。昨天善保就跟福康安商量了,能随驾的都是在乾隆面前有几分薄面的,谁愿意去蒙着眼做苦力呢。 “那个紫薇,不是丫头么?叫她伺候,正是相宜。”福康安这话其实很对,随驾的人都是乾隆身边得用的,紫薇论身份只是宫女,又是以丫头的身份随驾,苦活儿累活儿,她不做谁做? “哼。”福康安不屑道,“这福家越发不入流了,竟然去给老爷献女人,弄个瘦马进宫。” 福康安拿起茶盏喝了半碗,搁桌上与善保解释,说道,“扬州瘦马,你不知道么?说起来扬州是盐商的聚集地,富人多。就有人先出资把贫苦家庭中面貌姣好的女孩买回后调习,教她们歌舞、琴棋书画,长成后卖与富人作妾或入烟花柳巷。这瘦马讲究颇多,一等瘦马,弹琴吹箫,吟诗写字,画画围棋,打双陆,抹骨牌,百般淫巧,无一不精,且容貌姣好,体态婀娜。二等瘦马,也能识些字、弹点曲,懂得记账管事。三等瘦则不让识字,只是习些女红、裁剪,或是厨下煎炒烹炸的手艺。那个紫薇,天天摆出个弱柳拂风的才女模样,福家说是家里的丫头,你说谁家的丫头会琴棋书画的教导?糊弄傻子呢?只是他们送错了地方,送到小燕子的宫里,老爷怎么可能去动女儿身边儿的丫头呢?福家莫不是昏了头!” “这些事儿知道就得了,咱们不用理会。” 转回正题,善保过去击鼓,布达赉摸出条红巾子,笑道,“这击鼓的可得蒙上眼睛,省得你偏心作弊。” “算你乖觉。来,哥哥先喂你杯好酒。”布达赉斟一盏酒,要去喂善保,阿里衮拦道,“布,你别作弄善保了。” 布达赉笑嘻嘻的灌了善保一盏,一捅善保的腰,“敲吧。” 五阿哥等人也没做扫兴的事。 善保功不可没。就连乾隆都在私下对傅恒道,“善保年纪不大,做事倒还妥当。” 听了傅恒这话,乾隆心底却有些不豫,拉着傅恒的手到床边坐下,“先前我觉得善保和小燕子一文一武相得益彰,郎才女貌,也算般配。善保家境一般,我这样抬举他,他定能对小燕子好的。不过这些天看下来,善保和小燕子不像彼此有情谊的。” “岂止不笨,比寻常人都要聪明上几分。”乾隆唇角微抿,“不是我多心,小燕子半个心眼儿皆无,对上善保简直是白给。我爱惜善保的才干,他这性子够聪明,却又不够实诚。小燕子嫁过去容易,要得到幸福可就难了。” 作为帝王,乾隆并不算薄情,几个女儿多是夭折了,长大成人的两位公主,二公主为嫡出,固伦和敬公主,虽指婚科尔沁,不过仍特旨允许和敬公主和额驸驻留京都。四公主和硕和嘉公主指婚傅恒的嫡子福隆安,更是留在身边。 到善保儿这儿么……瞧瞧得罪善保的人都是何下场就知道了。再想想,小燕子几次出言挑衅之后的灰头土脸就更明白了。 乾隆管天管地,也管不着人家夫妻间的事儿。 “小春儿说的有理,还是在等等看吧。”乾隆想到小燕子的孝期,又不急了,对傅恒抱怨道,“不知善保是怎么回事,就跟小燕子不对付了?那年冬天我带着永儿微服去潭柘寺,中途巧遇善保,并未表露身份,你也知道永儿天真活泼,她缠着善保说话儿,问东问西,善保没半分不奈,很会哄人。怎么到了小燕子这儿就水火不容似的?” “照你说,他的确是不喜欢小燕子了?” “你说的对,还是暂且放放吧。”乾隆终于松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