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晚膳,善保挪到福康安的屋子里帮他抄弟子规。 两人一直忙到深夜才算堪堪写好,混在一处儿,等闲辩不出真伪。 “有点儿,要不咱们去厨下瞧瞧,看可有东西吃。” 厨房总会留着一个炉眼,上面温着个黄铜的烧水壶,借着月光,善保打亮火折子点灯。 皇帝的小厨房就是不一般哪,善保啧啧两声,在宫外也够丰盛的,不知道是怎么运来的?还以为真跟《康熙微服私访记》里似的要吃糠咽菜呢。 “我来做个虾仁火腿炒饭吧。” “简单的没问题。” “我们吃不了这些的。” 他做事向来俐落,不一时就有饭香味儿传出,给福康安使了个眼色,福康安去门口问了一声,进来了一个侍卫,笑道,“善保,多谢你了,还想着咱们兄弟。” 善保吃完饭,将碗摞在案上,明天让做饭的人收拾吧,拉着福康安要回房休息。 “要不要在院里坐会儿?” 福康安一笑,揽住善保的腰,纵身一跃将人带到屋顶,善保坐稳了,才回神道,“我也会武功诶,干嘛要你抱。” 善保身体向后躺在屋顶,双手叠放在脑后,望着天上朗月孤星,笑道,“少恭维我了,你天天吃大厨做的饭,这话说的假?” “嗯,我早上刚睡醒时会迷糊三秒钟。”善保翘起腿,和福康安胡言乱语,“所以说,你要有迷魂汤得赶那会儿灌,才有用呢。” 善保笑着摸他耳朵,“好吧,算你迷魂汤灌成功了。下回还做给你吃。” “你今天吃蜜了么?” 福康安眼睛眯了眯,笑问,“金大,有事?” 善保已经明白金大的来意,“我手艺有限,行不行啊?” “可以可以。”金大听善保语头儿松动,忙道,“你那个炒饭就挺好吃。亏得你有这手艺,紫薇姑娘毕竟和燕姑娘在一处儿,夜深了,不好去打扰。” 金大脸上闪过丝尴尬,“吃完了。”最后一碗入的是他的肚子。 福康安已经练就了些眼力,先舀出洗菜的水,善保问金大,“嗯,做四菜一汤,茄酿豆腐、茄汁虾仁儿、鲜笋炒鸭丝、香菇菜心,配个西红柿蛋汤,怎么样?” “放心,这些都是简单的菜,做起来不会慢的,先把食盒准备好吧。” 侍卫送来宵夜,摆在桌上,乾隆净了手,坐下一瞧,竟然是四菜一汤,尝一尝,并不像紫薇的手艺,笑问,“哪儿来的,外头买的么?” 乾隆拉傅恒坐下,“福康安还会做饭?他能知道厨房门儿是哪边儿开就不错了。” 乾隆笑,“看来书已经抄好了,要不怕没心情吃饭。少爷那里的灯还亮着吗?” 善保做菜偏于清淡,用的是素油,乾隆重养生,笑道,“不但书念的好,菜做的也不错,鸡蛋糕不老不嫩,恰到好处。时间太紧,来不急蒸米饭,他倒是聪明。” “无妨,既是出来,便不能讲究太多。”乾隆思及善保的为人处事,对傅恒道,“上的厅堂,下的厨房,若善保是个姑娘家,我定把他指给福康安做嫡妻。” “又没外人,别往外说就是。”看金大一眼,“叫人知道,我就当是你说的。” 紫薇等人都在五阿哥的房里,于灯下帮着五阿哥抄书,一面说话。 紫薇揭开一张写好的弟子规晾在一旁,叹道,“以前你们说善保厉害,我还没觉得,今天吃饭时他真是太阴险了,一句句将小燕子往坑里引,还让我们百口莫辩。” 小燕子咬了咬唇,跺脚道,“怎么这样坏呢?我开始还觉着他和气,真是个坏蛋!自己叽哩咕噜的说一堆话,我一句没听懂呢,就挨老爷一顿骂!”才叫离他远点儿。”五阿哥抬头看小燕子一眼,眼中柔情能将人融化成春水,小燕子的脸渐渐红了。五阿哥笑了笑,摇头叹道,“他那个人疯狗一样,不知什么时候就扑上来咬你一口。” 早上被小燕子紫薇一文一武哄得开怀大笑。 不料那叫采莲的小妞儿,葬完老父硬是赖上了五阿哥,死都不肯离开,徒步跟在众人马后,一双脚磨出血都不肯停,五阿哥心慈面软,倒发了愁,只得暂带了采莲,共乘一骑,与众人同行。 “忽然想起个笑话。”善保见丰升额、福康安都在看他,笑道,“路上无聊,我说来大家一乐吧。” 马车里面,小燕子从车窗见到五阿哥与采莲共乘,已经醋翻了,哪里还有心情哄乾隆开心。紫薇心里直埋怨五阿哥做事糊涂,笑容牵强,乾隆听着外头的笑声,越发觉得小燕子几人不对,像有什么事儿似的。 乾隆头探出窗子,见布达赉正在车旁,笑问,“布,你们说什么呢,这么乐?说出来让老爷我也乐呵乐呵。” 乾隆的眼睛眯成一道线,若有所思。傅恒马上接了句,“善保,不如你去车里陪老爷坐坐吧。”不然他就要出来了。 傅恒刚想说不合规矩之类的,乾隆未等车停已经推开车门,顺便展示了他漂亮的轻功,以一个极其潇洒的姿势落在傅恒马背上,顺势一把揽住傅大人的腰,莫测高深。 乾隆甚至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收到善保傻瓜一样的神色,慵懒一笑问,“怎么了,老爷可还等着听你的笑话呢。” 乾隆不客气地,“比你是强点儿。” 事不干己,丰升额答道,“谁知道呢?” 小燕子更觉食不知味,对着满桌好菜,没半点儿胃口。 傅恒忙道,“老爷莫抬举奴才了,不过徒增加齿,不必庆贺。” 乾隆的手指尖儿在傅大人的掌心轻轻的划着,对着一桌子人回忆往昔,“春和,你还记不记得我送你的第一件生日礼物?” 乾隆知他内敛,并不叫他为难,笑着开箸道,“是了,大家也吃吧。福康安,后天是你阿玛的寿辰,你心里可有庆祝的法子。” 善保桌子底下踹他一脚,馊主意,微服出行,请个屁的戏班子,只嫌乱党找不来啊。接过福康安的话儿道,“老爷,我有个想法,我们后天做许多好吃的,然后,大家围坐着击鼓传花儿,传到谁,谁就出个节目,算送给傅伯伯的寿礼。武将么,可以舞剑、讲笑话,文人么,吹一段箫,做一首诗,弹一曲琴都可以。还可以几个人商量着一起表演。如果谁的节目不好,我们还可以设惩罚项目。” “这如何当的起?” 善保脑袋里灵光一闪,脱口而出,“学女人跳艳舞!” 善保恨不能抽自己俩耳光,双手捂着脸,羞愧,“我,我这是口误,可以改一下,学青蛙叫怎么样?”我,我其实是正经人啊。 善保噘嘴,忙执壶给布达赉斟酒,嘿嘿的赔笑,“阿布哥,口误,口误。” “老爷,这算不算欺负人?” 善保自然见好就收。 乾隆是何等人物,只作未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