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骚扰者第三次作案,对受害人进行短信骚扰及跟踪,线索为出租车司机——他们根据梁幼灵提供的出行时间路径,逐一排查了当天该时间段及该路径上途径的出租车,锁定了嫌疑车辆。在对该车辆的公司进行调查后,证实该车司机的上一单是从云城体大到和平小区,司机对搭乘乘客的外貌描述也符合裴玉泽的特征。据该司机说,到了和平小区之后,该乘客突然掏出一根针管,扎晕了他。待司机再次醒来,是在自己车的后备箱里,他被捆住,嘴里也塞了东西,死命挣扎才被听到动静的路人救出来。司机这才发现,车就停在人来人往的CBD。司机报过案,后来王开从治安管理那边接手了这个案子,他查了监控记录,从云城体大上车的乘客正是从裴玉泽那栋宿舍楼里出来的。骚扰者第四次作案,案件升级了。他不满足于小打小闹和暗中窥探,他对受害人主动发起聚会邀约。聚会中,和受害人曾经有过牵扯的只有两个人,章曦和裴玉泽。章曦对受害人施加了身体伤害,并有杀人的主观意愿。但是章曦并不是云城体大的学生。他目前处于高三因病休学中,和父亲因为意见分歧,自己出来租房子住。而裴玉泽因为到达聚会时间较晚,没有与受害人会面。王开想,除此之外,骚扰者所表现出来的特征还有:第一,谨慎且具有一定的反侦察知识和能力,第一次案发现场很干净。这一点章曦的身上有所体现,在游艇上留下的打斗痕迹很刻意,比如明明是将裴玉廷抛入海里,根据施力特点,章曦的鞋印应该是前部较重、后部较轻,重心往前,而实际上现场的痕迹显示,章曦的鞋印呈现后重前轻的图像,就好像他真的想要把磕嗨了的朋友从栏杆上拉下来。而温鼎就没有这种意识,鞋印与章曦完全相反。但温鼎狡辩说,因为裴玉廷掉得太往外,他不得已前倾去抓她。至于裴玉泽,他也是有获取反侦察知识的途径的——最直接的就是从裴玉廷那里。其实,王开隐隐觉得,只要骚扰者想,就不会暴露云城体大这一细节。是嫁祸,还是故意为之?第二,骚扰者对受害人或者受害人家属比较了解。据受害人说,她的手机里没有骚扰者发来的那张合照,那张合照是十五年前的,没有电子版,只有一张在她家客厅的相框里。也就是说,骚扰者有其他途径获得这张照片。但骚扰者并没有对受害人家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这有两种可能:其一,他没有跨市作案的能力,很有可能势力比较单薄,单人作案概率较大;其二,他此次目的没有得逞,意图利用对受害人家人的掌控,继续威胁受害人。目前掌握的线索显示,嫌疑人裴玉泽户籍所在地是维城,而受害人父母也在维城。嫌疑人章曦和维城几乎没有交集,只在三年前中考后第二天有过一次出行维城的高铁记录,其父母也在同一列车,很有可能是去旅游,维城确实有一些比较出名的景点。王开握着望远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裴玉泽。他想,骚扰者还有什么特质?——骚扰者对刺激有强烈的追求。梁幼灵躺在床上,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干,只好把骚扰者的形象在脑海中细细分析一遍。从此人几次作案情况来看,他都“亲力亲为”,并不断升级刺激,越发在刀尖上跳舞,这证明他对刺激是有追求的,且阈值不断拔高。同时,他愿意承担一定风险,具有一定的赌徒心理。因为学科缘故,梁幼灵擅长的是质性分析,特别是文本分析。她继续想:从骚扰者短信中的文本信息及语气可以看出来,此人享受于绝对掌控的快感,并得意于不被发现的对他人的碾压。简而言之,此人很自信,且喜欢俯视他人。除此之外,此人是否会有渴望他人关注的隐秘欲|望?梁幼灵不知道这种分析是否恰当,她觉得,这个人明明可以直接杀掉自己,却一次次享受玩弄他人的乐趣,不仅仅是恶趣味,还是其对于自我价值实现的一种方式。也就是说,他从旁人的恐惧中吸取养分,来证明自己的影响力和社会关注度。如果这种猜测正确的话,这个人在现实中很可能过得并不如意。那么,如何对付一个自我意识和自我价值都极高的、具有一定赌徒心理的犯罪分子?——摧毁他的自尊,贬低他的价值,告诉他这一注的赢率为0。然后,他会发疯,会否认,会努力证明这些对他的评价是错误的——巨大的情绪驱使的行动,注定是破绽累累。梁幼灵明明知道这种解题方法,但她的人文主义关怀让她觉得有点不太人道。她知道自己有点圣母——骚扰者捉弄她的时候,可没管什么人道不人道。可是,如果她以牙还牙,岂不与之是一丘之貉?她没有下定决心,但如果有机会,她不会放弃试探:究竟是谁,有着这样的心理特质。敌不动我动,梁幼灵手指弹动两下,眼球滚动,颤了两下睫毛,睁开了眼睛。她缓缓转头,虚弱的声音带着点惊讶:“裴玉泽?”裴玉廷的眉头狠狠跳动了一下——计划里可没有这一环。裴玉泽的表情很是欣喜,他一下丢开游戏里的队友,“唰”得一下站起来,凑到梁幼灵的病床前:“你醒了?我叫护士。”护士又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说没有大碍,叮嘱梁幼灵好好休养。裴玉泽看了看裴玉廷,她还没有醒。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