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他意料的是,第一发子弹就逼出了杜以泽。他看着窗口边晃动的人影,扣着扳机的手指几近颤抖。数秒之后,他虽知道对方中枪,自己却也跟着摔倒在地。他身旁的特勤成员立即拿起对讲机汇报情况,试图让当地的警方派直升机过来。 男人熟练地为王家宇止血,面色严峻,冷汗却滴个不停,“您能不能也考虑一下自己的安危?!” 李明宇他们则根本没有这样的资源,他不了解小枪城的地貌,这里似乎也没有正儿八经的医院,他将推车推到了“老陈诊所”的楼下,以防他人发现,还不忘将杜以泽连车带人的藏在楼梯下的阴影里,然后才三步并两步地上楼去敲陈大夫的门。 但他实在是找不到其他的方法了,这样一想更觉自己没用,只得不间断地敲着门,涕泪横流地喊着“陈大夫,陈大夫!” 陈大夫从里面探出头来,睡眼惺忪地骂道,“谁啊?有病啊!” “你帮帮我!帮帮我!” “他是不是死了?呜呜……” 陈大夫利落地拿了把剪刀剪起杜以泽身上的衣服,一边命令李明宇给他拿来手术刀。衣服刚剪完,陈大夫不禁屏住了呼吸。杜以泽中了三枪,其中一枪撞进左胸口里。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是,他身上还有不少旧伤,新旧伤堆叠,直看得人头皮发麻。 李明宇不敢去看陈大夫搅动血肉,只是搬了把椅子坐到病床旁,他去摸杜以泽的手,可杜以泽的手却冰凉彻骨。他焦虑地四处张望,拿出陈大夫办公桌底下的取暖器搁到床边,插上插头,又脱下自己的外套罩在杜以泽的胳膊上裹起来。 他甚至都不敢号啕大哭,他怕自己一哭,陈大夫就割错一刀,他只能克制地垂下头,用自己滚烫的额头贴上杜以泽的手背,绝望地、压抑地呜咽起来。 李明宇焦头烂额,“哪儿有医院?你们这有医院吗?” “我现在就带他去。”李明宇说着就要去取挂在杜以泽头顶的吊瓶,就在这时,他的手掌突然被人捏了捏。 “你醒啦?你醒啦!”他的牙关发着抖。 他没想到王家宇竟然愿意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进来。他不知道王家宇带了多少人手,也不确定他有没有增援,但无论如何,小枪城都不是久留之地。 “不能去医院……”杜以泽打断道,“我们得出去……得出城。” “等他们搜进来,跑都跑不了……几点了?”杜以泽撑着眼皮,试图将视线聚焦到墙面上的挂钟,有些焦急地喃喃道,“火车要开了。” 时针划过凌晨三点,从枪击发生到现在已经不知不觉过去四个多小时。他们即将再度跃上货运火车,任其将自己载向未知的深渊。 李明宇听闻突然背过身,垂下头,两只手掌捂住眼睛。他知道杜以泽说的都是对的——他比自己聪明、能干,想出来的法子总是最好的,然而这也意味着杜以泽要带着身上那颗如同不定时炸弹一样的子弹,躲在肮脏动荡的火车车厢里苟延残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