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宇对自己的束手无策感到绝望,如果他有权有势,肯定也能搞一架飞机过来,把杜以泽四平八稳地载出去。 这真是像极了半个月前的情景——他们同样被王家宇追杀,唯一的区别是,那个意气风发地保证他不会挂掉的人,自己都只剩下半条命了。 没想到杜以泽浅浅咧开嘴角道,“我不会死的……”他已无力抬起手臂,只能转动手腕,指尖轻颤着指向自己的胸口,“你看……这都没打死我。” 李明宇掀开被褥的一角坐进去,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捂热棉被。 天边传来若隐若现的泡沫声,那是火车发动时烟囱所发出的声响,远远听来又像李奶奶炉灶上变调的烧水壶声。李明宇一个个摸着杜以泽的口袋,终于从他右边的裤兜里拿出一个一次性手机。他借着屏幕上微弱的荧光,按照杜以泽的指示向一个号码发送了一连串数字,发完信息,又将手机重新放回他的裤兜里,从头到尾没有一句疑问。 李明宇如鲠在喉。是啊,只要出去就好了——只要杜以泽能活过这十几个小时。 “你给老子撑住了。”李明宇无法放弃他,“本来我要把你送到医院里去,现在依你的,坐了火车,你也得听话一点,知道不?”他想到那张固执的脸,忍不住骂上两句,似乎这样就能将生龙活虎的杜以泽唤回身边。 火车里伸手不见五指,深处极度的黑暗之中,李明宇完全丧失了时间观念。时间过得太慢了,如同永远不会停止的秒针,随着火车的车轮不知疲惫地向前滚动。这比坐飞机要难受多了,心惊胆战,动荡又颠簸,虽然身边靠着奄奄一息的杜以泽,可李明宇却觉得是自己在走这趟鬼门关。 他的记忆深潭底部冒出了一连串的泡泡,明明是灰暗酸涩的旧时记忆,在他眼中却总能变成五彩斑斓的肥皂泡沫——这也是他与生俱来的特殊技能之一,他擅长美化,能把黑的涂成白的,灰的染成彩的。 “原来我妈刚把我领走没多久,那个女的就来院里找院长,说家里条件好了,能把我领回去了。不过那时手续都办完了,哪能说带走就带走?” “那个女的一开始很想见我,但我妈不同意。她给我妈寄钱,我妈也都还了回去。我妈回信回得不多,顶多讲讲我多大了,多高了,几岁了,照片从来不贴,估计是怕她真的来找我。” “我翻到那些信以后就去找那个女的,还转了三次火车!不过我倒没跟她见着面,我就在街对面远远地看了她一眼。” 李明宇让杜以泽靠在自己的肩头,全程滔滔不绝,说到自己嗓子冒烟也不停止。 “以前我还以为我有什么先天疾病,她养不起我,其实压根儿不是这样,她就是觉得我是一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