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夫人一只手掩住唇,终是忍不住噗嗤一笑:“都什么跟什么……”
田阮也算有点了解这便宜爹了,跟他一样真男人,重诺。
所以他决定:“只要你安全从手术室出来,我就叫你爸。”
杜淡仁:“我本来就是你爸。”
“叫不叫你爸是我的自由。”
恰时广播传出——“杜淡远,杜淡远,请到3号准备室。”
田阮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紧接着意识到是叫便宜爹。
两名护士来推杜淡仁,并婉拒家属跟随,杜淡仁一脸正直地被推走了。
杜夫人眼看准备室的门关上,和田阮解释:“叫错曾用名了。你爸原本叫杜淡远,后来非要改名。”
说起来还有这么一桩小趣事,杜淡仁原名杜淡远,取自“淡泊明志、宁静致远”,寓意美好。但后来行商,屡屡不顺,杜淡仁觉得是自己名字和钱犯了冲。
于是他在三十岁那年,日夜盘算改名。
又不想丢了父母的期许,于是他决定保留一个“淡”字,后面的“远”改成“仁”。
《论语》孔子曰:仁者不忧,智者不惑,勇者不惧。
无论做什么,有了仁德才能长久。
于是杜淡仁对妻子说:“我要改名,叫淡仁。”
杜夫人一开始没当回事:“你怎么不叫蛋黄?”
杜淡仁:“……夫人觉得蛋黄好?”
杜夫人:“随你,只要不是叫蛋蛋就好。”
然后真的从杜淡远变成了杜淡仁。
手术时间确如医生所说,只用了十几分钟。杜淡仁被推出来的时候,大家也没什么喜悦或难过的情绪,因为真的就是一个很小的手术。
唯一麻烦的就是接下来两天杜淡仁不能动自己的腿,尿尿都要专人伺候。
dew请了两个男护工来,杜淡仁还是不能接受,选择插尿管,好过在别人面前坦屁露鸡。
杜家有钱,住的单人vip病房,不仅环境清雅,还很无聊。
田阮专门到隔壁探了一圈,说:“隔壁有个六十多的老大叔,刚割了痔疮,也是躺着不能动。爸你要是无聊,可以让护工推你去和人家聊聊。”
杜淡仁:“……聊什么?我没有痔疮。”
“又不是只能聊痔疮,那老大叔喜欢钓鱼,这个你们应该有共同话题。”
“钓鱼我喜欢。”
田阮看出来了,这些钓鱼佬的气质都是气定神闲的,看来杜淡仁住院不会无聊了。
然后田阮和虞惊墨一道去看沙美鹃。
杜恨别说:“我一起去。”
杜夫人没说什么,显然因为这事,她也是有气的。
田阮来到沙美鹃病房的时候,还真看到了杠铃,不大,但25公斤砸人的腿也是非常疼的。
“小远!”沙美鹃一看见田阮就掉眼泪,“那个混账男的说你是他儿子,怎么可能。
田阮先是宽慰她:“妈,我永远都是你儿子。”
沙美鹃点头,有了笑容。
“就算我和杜家有血缘关系,我还是你儿子。”
此话落下,沙美鹃笑容瞬间凝固,“……你什么意思?你就是我儿子啊,我把你从小养大,你就是我儿子!”
田阮肯定地说:“是,你从小养到大,就是你儿子。”
“小远……”
“妈,我没告诉你,我改名了,叫田阮。”
“改名?为什么改名?叫小远不好吗?”
田阮不知该怎么说,“你就当以前的田远已经远去,而我依然是你儿子。”
沙美鹃激动地抓住田阮手臂,“你就是我儿子!”
田阮有些吃痛,但没有挣脱,试图讲理:“但我确实流着杜家的血,我也是杜夫人的儿子。”
沙美鹃不肯相信:“你就是我亲生的孩子啊,怎么会不是?那我亲生的孩子在哪儿?”
田阮:“你不是说,二十年前,我走失过。”
沙美鹃忽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的丈夫粗心大意,把孩子弄丢过。难道说,那时候根本没找回来?
怎么会……怎么会呢?
沙美鹃倒在病床上,泪流满面,“我的小远丢了,他去哪儿了?”
田阮下意识弯腰去扶,“妈……”
“你不是小远,你不是。”沙美鹃躲开,难以接受地看着田阮,“我的小远去哪儿了?”
田阮心脏骤然紧缩,像是被人揪了一下。这么些日子下来,其实他已经把沙美鹃当成母亲,就算杜夫人出现,沙美鹃在他心里的地位依旧比杜夫人高。
可是沙美鹃似乎不这么认为,她更寄望于血缘带来的连结。血缘没了,儿子也就没了。
这是普天之下很多母亲的现状,她们都会思念自己亲生的,血缘是这场母子关系里最牢不可破的契约。
现在,田阮只能亲自了断这纸契约。
他的心里陡然空落落的,他想,就算沙美鹃不把他当儿子了也没关系,他还是会继续对她尽孝。
“妈,你别难过。也许还能找到您亲生的儿子。”田阮徒劳地说。
虞惊墨揽住田阮的肩,似一种的无声的安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