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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扶桑匆匆跑进坤宁宫说要带我出去,我原是不打算理这丫头的,只不过她这次进门时竟将我放在门口的两只蓝青花给踹倒了。天爷啊天爷,我叹了口气,我本是留着自己今晚摔着玩的,没想到竟被这小猢狲捷足先登了。我转了个身,面冲里躺在榻上,那句“再寻对新的留着我晚上砸”还没说出口,她便火急火燎地将我从榻上拽了起来,捞过一旁的外衣,不由分说,直接盖在了我身上,口中叫嚷道:“回来了,回来了!”什么回来了?又是谁回来了?我眨眨眼,许久未思考的脑子终于又转了起来。哦……回来了,晏平回来了。扶桑替我换好衣服,又替我梳洗打扮,手中忙碌不堪,嘴里也是半分不肯闲着:“殿下快快重新打起精神罢,不然一会儿出去见了晏平殿下定叫她笑话,等了一年终于把晏平殿下等回来了,您想她想苦了罢。”我坐在凳子上,呆呆地望着镜中得自己。是,我想她了——我想问问她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来,我想问问她为什么要将我一个人丢在这,我想问问她为什么当年不要母后,我想问问她为什么母后要将我交给她,我想问问她为什么要在我议亲过后才回来,我想问问她......越想越不能继续下去,我用手捂住眼睛,大片大片的水渍钻过我手指的缝隙往下漫,一如那日我在母后跟前,怎么也擦不干脸上的泪。她会告诉我为什么吗?她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她自己,是否知道答案。然,这一字字一句句,却在我真的见到她时,都化作了一声呜咽的悲鸣,我站在原地,看着她一步步迈进坤宁宫的大门,看着她站在那棵枯死的海笙树下,看着她喉骨滚动似是隐忍着巨大的悲痛,我终是忍不住了。“母后走了。”我说。她身子微微一颤,仿佛日光透过树丛间轻微的晃动,她声线清润,手掌轻轻抚摸着我的头顶:“我知道,辛苦你了。”那样亲切熟稔的口吻,仿佛还似那年冬日落樱下,我心中温暖到酸楚,内心的灼痛感才一次将我吞噬。我只能紧握住她宽大的衣袂,凄然重复道:“母后走了......母后走了,阿晏,母后走了,海笙败了......”12.“物是落花人非。”晏平回京后的第三日,我与太师府的亲事黄了。此事我原是不知道的,还要多谢了盈贵人告知于我——是了,就是那个被我醉后刮了个满脸花的倒霉蛋。她上门前来赔罪,说自己不该口无遮拦冒犯了先皇后,还让我动了怒,听闻此言,我本欲让扶桑将她打发出去,如此心不甚诚之言听了也烦心。可扶桑却摇了摇头,劝阻我说盈贵人来之前已在坤宁宫外跪过了半个时辰,长街上不少人都瞧见了,人多嘴杂,此时若再不见她,倘若事情传到了御书房里,唯恐父皇迁怒。我略一沉吟,心想着扶桑所言不假,遂命人将她请了进来。因母后去世一事我本就郁郁寡欢,又听闻父皇有意将我许配与太师府,心内更是堵着一口气,这半年来都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他虽未曾苛责于我,可上次自我宫里走后,竟叫人将我藏于地窖中的美酒佳酿一齐都给掳了去,甚至还美其名曰说“替我保管”,想来他也是忍得辛苦,不然又怎么会抢了我的酒还罚了我幽闭。罢了罢了,他终究是帝王,总不好闹得面子里子都难看。我索性不去想这些烦心事,人已然在门口了,不去请也没有别的法子能堵住悠悠众口,保不齐最后还落了个“目无尊长”的罪名。赔罪便赔罪,求和便求和,只是这盈贵人未免也太过聒噪了。我本以为扶桑就是这世上最似喜鹊之人,却没想到今天又来了个喜鹊祖宗,叽叽喳喳,吵得我头痛。正欲寻个借口将她支走,盈贵人却口锋一转,兀自说道:“那晏平殿下也是好大的脾气,上次我去御书房,还没到门口就听到了里头好大的声响,听着像是她同陛下吵起来了,唉……吵就吵吧,可怎么吵着吵着,就能把你的婚事给吵飞了呢……”我心头一震,连忙按耐下心头的焦躁,佯装淡然道:“贵人娘娘莫不是听错了?父皇与姑母争吵,如何会牵扯到我的婚事?”盈贵人果真被我蒙住,眼中一片茫然与讶异:“殿下还不知道呢?你的婚事已作罢了,那日我原听着是在说先皇后,可晏平殿下不知怎的就又扯到了你,说那王沅并非是你心中所爱,属实不甚般配……”她的声音还在耳边不停,可我却没外继续往下听,我的心绪早已随着漱漱风声飘远,撩拨着窗外方塘里的荷叶,轻触过后唯余哗然一片。晏平与父皇争吵一事我早已料到,毕竟母后去了,晏平总要将这股火气撒出来,只是没想到,这里头竟还有我……我与太师府的亲事只在她回京那日偶然提起一嘴,并未想过她会上心。那日我哭得几欲断肠,拽着她的手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开,东拉西扯地说了许多胡话,直到后半夜才哭累了昏睡过去。梦中,她的气息陌生而又熟悉地萦绕在我身边,风沙的干涩与金戈铁马的冰凉气息中横冲出的那股淡然海笙香气,那是我阔别已久的恬静。我突然感觉自己心中一松,紧绷了整整一年的心就在此刻,终于安稳住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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