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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走了。她将我一个人留在了这座能将人吞没的皇宫里,自己却走了。她不要我了。11.“海笙败落入泥。”母后走的那一年,京城里所有的海笙都不约而同地相继败了,扶桑说它们是在替我悼念母后,我心中虽不认同,却也没什么多余的心思去反驳。随它吧。思人不可追,现下我唯念想的,便是那人何时归。我带着母后的期冀,以及我的,就这样坐在坤宁宫里,等了一日又一日。熬过酷暑,迈过深秋,等过严寒,复又迎来新春。而这一年似乎也就是在阴雨绵绵中度过的,又或许不是,随它吧,偶有的几个向阳天里我也是因宿醉昏昏沉沉地歪倒在坤宁宫那棵枯死的海笙树下。母后离世一事让宫里所有的嫔妃心里都蒙上了一层难以言说的阴霾,更没有人敢在我面前提起母后,我原以为是那些娘娘们怕我伤心难过,后经扶桑提及才发觉并非如此。我抱着不知是谁趁着晚夜再次送到我宫里琼泉仰头灌了大半,这才浑浑噩想起,大抵是那次鸯禧殿的盈贵人在我面前出言不逊冒犯了母后,也不知是那盈贵人出门前没看黄历,运气着实不太顺遂,还是我宿醉未醒,脾气确实顶了上来。此事若算起来,其实倒也真是怪不得我,谁叫那盈贵人的的确确作死作到触碰了我的逆鳞。我虽平日里看上去温婉和气,可那日却不知怎么,活像是得了失心疯,五六个宫人联合起来都没能拽住我一个酒猫,竟叫我失手——其实细想起来也不能算是失手,据扶桑所说,当时我已然将自己头上的簪子都取了下来准备做趁手的兵器,幸而她一把夺了下来,我这才不过是将那盈贵人的脸刮花了好几道方肯罢休。扶桑向我讲述此事时我原是不信的,毕竟那盈贵人在怎么说也是父皇面前的红人,我若真是将他心爱的美人伤了,那他为何过了这么久还迟迟未曾降罪于我,可见是扶桑那小猢狲见我吃多了酒在信口胡诹。她近来惯爱糊弄于我,前些时日说我命人将坤宁宫的海棠连根抛了,昨日又说我吃多了酒吵着嚷着要躺在我宫里正殿的屋脊上。这不,现下又说我一日里喝了七八坛酒下去,半个时辰前险些把黄胆吐出来。“聒噪。”我烦闷地挥了挥手,从前并未发觉这小丫头有做人老妈子的潜质,我心中一边编排着她,一遍将手边的最后的坛桃花醉倒了个干净。果真,还是母后酿的酒最能拿得出手,其段数不知道比扶桑那个小丫头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寻出来的酒要好上千倍万倍,这一口下去,差点把我的胆汁都给逼了出来。不过如此倒也甚好,一闭眼就天旋地转的,再没什么闲工夫去想些旁的事。扶桑许是真看不下去了,也劝我缓一缓,再不济闲个一两日也是好的,总好过整日里宿醉不醒。我笑着推开了她,歪歪斜斜地往寝殿里走,期间扶桑想来搀我,却都被我执拗推开,我知道这小丫头又要来念央。我便点头应着,便无奈皱眉:“好好,我知道,我知道了,你快莫要再念了罢,明日,明日我便停下。”我虽如此同她说,可心中却也知晓,此事与我以往的伤情落寞都不同,是十分的不同,一日不醉我便无法成眠。我的母后走了。她将我囫囵个儿地丢在了这儿,她不要我了,她还要我带着她的期盼等着她的心上人,可......我含糊吞了口酒,将那不可诉说的情绪硬生生混着烈酒压下去。不晓得怎么,心中突然一阵痛似一阵,愈加浓烈,我深吸了口气,辛辣的阳刚气和着凉风一齐涌进嗓子眼。我被呛得咳出了两滴泪。我醉得很了便什么也不记得,唯有灵台清明三分时,脑中隐约掠过扶桑的身影,哦,还有父皇的,我没想过他能来找我,毕竟母后走后他一次都没再踏入过坤宁宫。若不是他已经许久都未召见过钦天监,我险些都要以为是有人告诉过他“坤宁宫不祥,恐与龙体冲撞”了。不过想想,他可能也做了什么亏心事,怕犯了忌讳的罢,不然又怎么会在母后过了七七之后才将自己寝宫周围的侍卫撤走。朦胧中他说了许多话,但大多是些无关紧要之事,我左耳朵听过,右耳朵便原封不动地给推了出去,未曾过心。可又那么一两桩我却还有些记忆。一桩,是北上的晏平这次又不出意外地打了胜仗,铁勒部可汗牧徳历被晏平斩于刀下,在铁勒选出新一任可汗之前,苍玺的边境都还是安稳的,且晏平不日便能启程回京。一桩,是王太师府嫡子王沅今年中得科考甲子榜首,父皇不光是看在王太师的面上破例封了他个三品官做,现下还有意将他招为驸马,今日过来是来询问我的意思。我已然记不清父皇说这两桩事时我是不是洒了两滴泪,若我当真是洒了两滴眼泪下来,又是为的什么呢,晏平得胜归来,父皇为我议亲,这明明都是是大喜的事情。罢了罢了,我酒喝得太多,脑子转不太快,已然是想不大明白了。也不晓得过了几日,也可能是十几日,亦有可能是几十日,我记不清了,我虽不再怎么喝酒,却又染上了嗜睡的毛病——自从知道父皇有意将我许配给太师府后,我每每喝酒都越喝越清醒,越清醒是越神伤魂断,越神伤魂断便越会胡思乱想,索性倒头大睡,梦中皆由我做主。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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