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这种地方适合情侣约会或已婚的男女偷情。阿杰,你认为有多少关係正常的夫妻会来汽车旅馆约会啊?」 「我认为偷情的男女比例偏高。」 肖朗问:「你怎不找普通一点的旅馆,何必多花钱。」 肖朗扔下遥控器,跳下床,心想人都来了,浴室有按摩浴缸设备,难得享受一下。 水声从未间断,雾气弥漫,透过玻璃隐约可见浴室内的人影。 申士杰只手托腮,目光锁定浴室,拿手机按下快门,偷拍一张照片纪念他与肖朗的第一次旅游。将手机放上床柜,他抬臂遮眼,另一手解开衬衫钮扣,试着入眠。 他起身拿一条浴巾围在腰际,迈出浴室仍感到浑身热气未减。 他上床取来遥控器,一连转檯搜寻其他节目,意外有一频道播放a片,他大剌剌地观赏,房内充斥着情色音律。 「啊,音量太大?我弄小声一点。」 「那么,我们一起看a片,复习一下健康教育。」 「你不用不好意思啦,男生在一起看a片是常有的事,在校跟我同寝的室友都这样。」 「我哪有空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兼差,忙得没时间。回到宿舍,当别人在看a片的时候,我得复习功课。」他说得挺委屈,住宿时,他还需准备两团棉花塞耳朵,不然无法专心。 「阿杰,你不介意吧?」 「万一我看a片有反应,你别大惊小怪。」 「呃……忍不住的话,应该会……」他感到难为情,脸色倏地晕红。 「阿杰,说不定我不正常……」肖朗挪了挪身后的枕头,调整位置倚靠着床头,坦白说:「上一次在网咖,我无聊之下进入色情网站,直到去买饮料的时候,我才惊觉竟然没有勃起。」 肖朗觉得有道理,放了心,继续观赏a片,半小时后,忍不住比较:「这部a片的内容不像欧美a片演得那么夸张,虽然演员不见得是俊男美女,但导演拍得很真实,我看不出剪接的瑕疵,av演员也没有重复呢。」 肖朗时不时发表意见:「这一对是俊男美女……可惜男的有点瘦……」忽地,他喊:「阿杰,你快抬头看看——」 肖朗伸手指向萤幕,惊讶极了:「那个男的干嘛掐住那女人的脖子?」 「不会出人命啊?」 「哦……难怪那个女的一脸既痛苦又享受的表情……咦——」他低头追问:「你怎么知道,莫非也玩过?」 「喔。」肖朗一脸失望,「可惜你没尝试过,不然可以告诉我诀窍,将来一定能派上用场。」 房内的窗帘低垂,床侧的灯光晕黄,营造一层暧昧气氛。 「阿杰?」他低唤,想确定人睡着了没。 申士杰不经意的一瞥,顿时理智尽失,暗咒一声之际,起身揩去浴巾,跨在肖朗身上,一手掌握肖朗血脉贲张的分身。 「帮你这傢伙!」他逼视肖朗,同时动手爱抚。 「闭嘴。你自己做和我帮你不都一样。」 「这时候不应该骂脏话吧?」申士杰套弄他的分身,呼吸跟着急促。 申士杰打断他的自以为是,「你只要闭上眼睛享受就好了。刚才一直吵我,难道不是这个意思?」 「叫声跟撒娇一样。我很荣幸为你服务,现在也没必要停手。」他低头舔吻肖朗的耳郭,感受到他人浑身猛打颤,呻吟声传来耳畔。 「才不……」肖朗低喘得不象样。 此刻,电视机传来的叫床声听来相当刺耳,肖朗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也有跟着叫,不然怎有立体环绕的音效…… 他的脑袋乱哄哄,直摇头。 「你是不是玩上瘾……」 「啊啊……你真过分……」全身仿佛触电,肖朗颤栗不已,忍到一个极限,分身在他手中射出几许白浊。 肖朗茫然,暂无反应。须臾,羞愧取代了一切,凌乱的浴巾再也遮不住适才发生过什么,他咬唇,顿觉自己也是变态…… 由于观看的人潮汹涌,场面惊险又热闹,加油声浪一波接一波,时而掺杂着主持人大声广播哪一队爬了一半又跌落,需重新开始迭罗汉,周围的观众不断鼓噪,大喊加油! 申士杰有感而发:「中国人爱看热闹,这话一点也不假。尤其是杀头或凌迟场面,在古时候的刑场,围观的百姓高达数万之众。欧洲的历史上也记载着相关,群众为了满足好奇心理,悲天悯人的心性几乎丧失殆尽。」 「怎不跟我吵了?」他发觉肖朗一路安静。 「你累了?」 「我听不清楚。」周遭人声喧哗,申士杰索性拉着肖朗一道离开广场。 申士杰赫然回头,听他又说了一遍。 「好。」 申士杰静默地踩着沙滩而走,拉远彼此间的距离,让视野更加辽阔。他从未想过会失去肖朗,无论这段关係变得如何,最糟的结果就是当一辈子的朋友。 「还不想……」肖朗闷声说。 「……」肖朗偏头偷觑阿杰,这会儿,心情更糟糕。 申士杰冲澡后,回到床上凝视他的睡相,那眉头深锁,似乎又做着恶梦…… 肖朗猝然清醒,双目圆瞪—— 肖朗顿觉满腹委屈,推他闪远些,二话不说地揪来枕头,侧身抱着,犹如抓紧唯一的浮木,在纷乱的思绪之中载浮载沉。 申士杰关掉夜灯,平躺在床上,毫无睡意。看来,肖朗是讨厌他的,正应验了自己曾说过的话:有钱也买不到我想要的。 肖朗打从上车就盯着窗外看,时而咬唇,越是不想将旅馆发生的事当作一回事,偏偏记得越清楚——脑海不断反復播放,仿佛被阿杰一次次地玩在手上。 「我哪敢。」一次经验就够了,他根本无法预料阿杰的行为。 「……不是。」他神情黯然,犹如洩气的皮球。 近黄昏,车子下了交流道。肖朗偷觑他的表情依旧冷酷,赫然发觉自从上次戴了阿杰的眼镜之后,他就没再戴上了。「你的眼镜呢?」 肖朗闷不吭声,有点不甘心被他的外表给骗了。 「你也听清楚,我不知道。」肖朗苦恼,该不该接受是个难题。 加油站的工作人员低头询问:「先生,请问要加92还是95的汽油?」 数分钟后,离开加油站,申士杰道:「再过二十分钟左右就到家,可以赶上晚餐的时间。」 「依然新鲜就好。这阵子,不愁餐桌没有鱼可吃。」 申士杰暗自叹气,肖朗又变得安静。 申士杰盖上后车厢,望着他消失的身影,心情顿时跌落谷底—— 恢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乡村生活,有别于都市的尘嚣喧哗,申士杰过得充实且满足。唯一的缺憾是肖朗仍不愿面对现实,儘管两人就像一对恋人,同进同出,同吃同睡。 身后的床上,肖朗已经睡着,偶时发出鼾声,不经意的干扰。 良久,申士杰合理推断:当时雾气朦胧,透在玻璃的人影不过是巧合形成。 书桌上,有一罐朱砂墨,是为画符咒所用。每夜埋首练习,直到凌晨子夜才甘休。 申士杰抹去他额头的汗,忽闻蚊帐外有物体掉落。 他不禁分析起,人的潜意识在睡眠时仍有活动,于是产生梦境,严重时会导致睡眠障碍。以前的精神科尚未普及,宗教起到了治疗作用,收惊、求平安符均能安抚人心,于是坊间的灵疗种类繁多,至今依然盛行。,宗教当真神通,只须经由神明指示就能破案了结,岂不省下人力资源。 他倾身侧躺,认为肖朗的梦境不断,应该去看精神科做检查,必要时,吃药治疗,一觉安稳到天亮。 「你的反应未免太激烈了吧。」 申士杰提醒:「别在马路上大呼小叫地跟我吵。」 申士杰凑近他耳边说:「要我用另一种方式帮你消火吗?」 「就是在旅馆……」 十分钟,火速到达阿树伯的柚子园。肖朗很想在中途就踹他下车——至少想了十遍以上。 申士杰将安全帽挂在机车把手,抬眸盯着他此刻像只刺猬似的,「很丢脸吗?」 「怎不吼了?」 「我才要问你什么意思。」 丢下话,申士杰转身走进果园,结束一场不愉快。 今夜,肖朗待在厅堂观看阿公起乩、办事。有一名妇人经熟人介绍和带路,专程前来询问家庭的问题:「我女儿不顾家人的反对,高中还没毕业就坚持要嫁人,后来和男方私奔,这十几年来都没和娘家联络。现在我的老伴过世,我希望女儿能回来。」 「南部。」 「只知道电话,每次打去,对方听到是我们这边的人就挂断。我想知道和女儿上辈子是不是仇人,这辈子的关係才会这么差……」 妇人眼眶泛红,求道:「请仙仔指点,能有什么办法补救?」 妇人频拭泪,哽咽地说:「我烦恼她过得不好……还是在外面发生什么意外……」她想过各种状况,怕女儿已不在人世,又怕女儿受夫家欺侮,求助无门…… 妇人四处求神问卜,得到好几次相同的说法。「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有她的消息?」 希望渺茫,妇人忍不住痛哭失声:「我烦恼得不能吃、不能睡……」 妇人退至一旁,熟人不断出言安慰,要她放宽心等待,照顾好自己要紧。 桌头翻译:「你本命属金,可以卖书或文具、卖花草也可以,不要做吃的,你的身体无负荷。」 「还有,九月分有车关,要再来一趟化解。」 接续,是同村的婶婆带着孙儿来收惊,桌头奉上三炷香给仙仔,众人只见仙仔喃喃念着天语,持香在孩子身前、身后挥舞,待结束,又画了三道符给信众。 肖朗坐在墙边,看着信众来来去去,求助的问题都关于身体、运势、家庭和姻缘。此刻,连自己都想报名,请仙仔指点,他和阿杰是不是孽缘…… 「哦……」 申士杰心照不宣,仅瞥了一眼,便起身离开。 去上厕所?如果待在乡下觉得没意思,阿杰会不会提早回臺北? 「你研究符咒是为了要写作业?」 肖爷爷沉吟好一会儿,「我也不曾用过这种符号,恐怕是阴符。」 「没办法确定。这本书是上一代传下来的,和我学的门路不太一样。」 肖爷爷解释:「主神不同,符的画法就有差异。我阿爸那一代供奉的是城隍爷,所以这本书才会被我收到楼上。而且,用符不能随便,没经过加持,法力也会减弱。 「没错。这也要看法师供奉的主神是什么,施用的是神咒,效用比较好。若是较低阶的神灵或邪魔歪道,符咒的作用力就不同,当然不能和正派的神符相比。」 「这么严重……」他纳闷,「性命会受到威胁?」 「哦。那么身为一名法师要降妖,除了本身的功力之外,还须注意什么?」 「阿公遇过难办的事吗?」 「瞭解。」申士杰频点头,换句话说:「好似一般人发生纠纷,当事者谈不拢,就请协力厂商介入协调,让事情圆满落幕。」 「我记得几年前,有一位住在都市的老阿嬷来找我帮忙,她的孙子出车祸之后就憨傻了,常常在半夜发疯乱叫,几个大男人都快制不住他。」 肖爷爷说:「看医生也治不好,那件事拖太久,那个年轻人的元神已经离开肉体,被不干净的东西占据了。」 「这种事情很难解释,可以说是累世因果造成,所以有一句话说: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 肖爷爷不吝告知:「会一直干呕,把体内的秽气排出去。等仙仔降驾之后就身不由己了。」 「有。」他笑说:「感觉就像灵魂出窍,站在旁边看着自己在为信众服务。」 「其实也不一定。」肖爷爷聊着这一行的秘辛:「有几次不是仙仔本尊降临,外人根本看不出来,不过桌头只要看手势比划就知道降驾的是仙仔指派而来的神差。 「嗯,因为不准。」 肖奶奶兀自关门落窗,没打断老伴儿閒聊的兴致。一会儿,倒了茶水给他们俩。 「没想过。因为我瞭解这种事不能勉强,大部分的乩身、法师或道士都是被神明选上,才走上这一途。」 肖爷爷道:「不愿意做乩童,也是可以和神明沟通清楚,就像人和人之间的相处,也是靠沟通来维繫感情。」 「好,有空再聊。」 一如往常,肖朗骑车前往柚子园,途中,申士杰一手搂住肖朗,不愿错失与他亲昵的机会。 甫下车,申士杰每次都叮咛:「别忘记拿矿泉水。」 「要我别管还是别理你?」他质问。 申士杰表情冷酷,甩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