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线1-4(1 / 1)

傅东弥开车带简青洲去了附近的乔公馆。近几年西洋来的餐点也特别受人欢迎,像乔公馆这般正宗的江浙菜不多了。 两人一语不发,简青洲有些不习惯与傅东弥对视,他有些尴尬地垂下头。 「无碍。」简青洲并未太在乎傅东弥有些看似胡闹的作为,或者说他只是想快点应付完姨娘的交代。 傅东弥像是主导般,掏出了手里的锦囊,那里面是一团散乱的丝线,「身为c偶师,你应该知道这是什麽?」 那是丝线,c戏偶用的丝线。 他伸出手碰了那团丝线,那丝线不知怎地,有些利,割破了他的手,血染在丝线上。 简青洲摇了摇头,只是那丝线割破的伤口有些疼而已。 「没事,回去包紮一下就好了。」是他自己不小心的,没注意有可能割伤,手就伸了过去。 饭菜很快就上来,简青洲正吃着一个东坡r0u,他看着傅东弥连筷子都没动,询问道:「你不吃麽?」 简青洲觉得这顿饭吃得莫名其妙,他至今都不能懂傅东弥来找他是做什麽的。不是要说资助戏团的事情吗? 「好了。」他放下了筷子,猜想傅东弥大概有话要说,「你找我有什麽事情麽?就是看那个丝线?」 「我想资助戏团。」 他的表情变得错愕,他很难想像现在还有人愿意投钱在戏团上。 说到这戏团,与西洋那些马戏团不太一样。 简家制的木偶栩栩如生,很是jg致,彷佛里面真住着人的灵魂。又简家陆陆续续培养了许多先生写话本,每每戏团演出时总是一票难求,一时之间,简家戏团好不风光。 简家长孙简青洲刚出生,立刻迎来了战争,举家逃难到浦杨躲避,简青洲的母亲吕兰也在避难时水土不服而过世。 可惜简青洲一直到成年,新姨娘都没生个兄弟姊妹们。父亲大抵是绝望了,c了半生偶,将戏团的事情让他做。 甚至还想要资助戏团。 「你可以回去思考看看,不急。」傅东弥给了简青洲一个微笑,他握着手里的锦囊反覆把玩着,他有足够的时间,也有足够的自信,能够让简青洲答应他的要求。 要变天了。 父亲几年前得了肺炎,反反覆覆进了好几次医馆,以前偶尔还会在後台盯哨看他c偶,後来连戏也不能看了,只能躺着。 「父亲,今天身t如何?」简青洲来医馆之前特意绕路去买了花,他父亲很ai兰花,总要摆在床边。 「老样子。」简青山嘴唇抿起一条线,眼神有些严肃问:「浮生园的生意近日如何?」 简青山听了他的话,原本有气无力的双手,立刻扶在着床边:「我这身t是好不了,这浮生园是还可以救!」简青山说完,咳嗽了好几声,背部起伏得厉害,甚至咳出了一丝血。 简青洲才刚想到天气的事情,突然窗外一片漆黑的雨,瞬间轰地一声,滂沱大雨染黑了整个浦杨,看起来像是被笼子罩住一样,密不透光。 「我知道了父亲,」简青洲叹了一口气,「您身t不好,就别c心这些事情了。」 父亲已经躺在病床四五年,每天都要念一次浮生园不能倒,他也习惯了。 父亲说的话简青洲记在心里,看着浮生园的生意每况愈下,他也想试着做点什麽。 大雨淅沥沥地下着,简青洲还站在台子面前c偶,台下却没几个人。他如往常一样默默收着线,浮生园生意惨淡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但傅东弥说的话却萦绕在他的心头。 「傅……先生?」简青洲眨了眨眼睛,尝试掩盖住看到傅东弥的惊愕表情。他一直觉得傅东弥这人很神秘,有时候就会突然冒出来。神出鬼没的,让人看不透。 简青洲望着傅东弥,他这次不穿长袍马褂了,改穿一身深蓝se西装衬衫,看起来活脱脱得像是留洋回来的高材生。他一直以为傅东弥留在了几十年前的审美,没想到他这次穿得这麽新cha 「怎麽盯这麽久?我穿这样很奇怪麽?」这大概是简青洲第一次仔细观察傅东弥。他之前的脸se过於很苍白,以至於简青洲忽略傅东弥有一双很雪亮的眼睛,像是大雾里的灯光,雾蒙蒙时特别显眼。 傅东弥微微低头,用手指整理衬衫後,语气意有所指道:「有时候也是得追求流行的。毕竟我现在,也正追求着……年轻?」 没等简青洲回话,傅东弥弯起身子,他的手与脸se一样很苍白,骨节分明的手指伸了出来,向他邀请:「不知道我们小年轻,是否愿意与我共进一餐?」 简青洲这次没有拒绝。 他似乎看到傅东弥,嘴角轻轻翘起,好像在打什麽主意。傅东弥这人真的是他到现在都不能理解的人,或许是他看错了吧? 「之前就听说年轻人都喜欢吃,你吃看看吧。」傅东弥穿西装打领带,拿着西式刀叉,眼睫毛微微轻颤,就如同真正的少爷。简青洲想到上春漾画廊,他後来请姨娘去探听,据说是城东大户傅家开的画廊,主事人确实叫傅东弥。眼前的他一举一动都如同贵族一般,说资助戏团,或许不是骗他的。 傅东弥的脸稍微靠近简青洲,语气带点玩味:「你喜欢戏偶,有发现来的都是什麽年纪的客人麽?」 「这也是我想资助的原因。你应该也希望这戏偶,可以推广到年轻人身上吧?」 「我也不是单纯给钱,我需要你的帮助。」 红酒杯在灯光下熠熠闪烁,傅东弥从杯里看见简青洲不安的倒影。 傅东弥拿起红酒,抿了一小口,又放下。 没想到只是简单的夸奖,却让简青洲一瞬间脸红。 傅东弥觉得简青洲这般实在可ai,也提起酒杯与他乾杯:「那麽你的答案呢?愿意接受我赞助麽?」 他该相信麽? 傅东弥要的条件太过简单,却向暴雨来临时的即时伞,能够瞬间解决最近的困境。 简青洲翻到了第二页,嘴巴里念念有词:一、二、三……七个零!他瞪大了双眼,「这b之前说的金额,多了不少。你真的确定?」 傅东弥的父亲会喜欢他的表演吗?简青洲已经c了好几年,表演过上百场,收到的欢呼数不胜数。但这一次,却因为傅东弥的话而怀疑自己。 他真的能做到麽? 「浮生园的事情我不会管,我只在乎我父亲那边,你能好好表演。」 「喝一点?」 简青洲不用想也知道这红酒很贵,但喝的当下却觉得这酒不过也就那样。毕竟他不是富贵人家,自然t会不出酒里的美味。 「别喝这麽快,易晕,还怎麽看字?」傅东弥表情虽然像是在责难,但语气却很温柔。 或许是傅东弥的眼神太过认真,给了他十足的信任,又或许是酒jg麻痹了一点点感觉,简青洲真的乖乖地开始检查了整个契约内容。 「你说得对。」傅东弥点头,拿出钢笔在合约上追加了一个条文:「我父亲再过一个月後就迎来七十大寿,但後续可能还会有大大小小的宴会。既然如此,就三次吧。最多三次,你只需要来三次,其中一次要包含七十大寿那次。这样可以麽?」 傅东弥又替简青洲添了一杯红酒,这次举起了高脚杯,轻碰他的酒杯。 简青洲一饮而尽,拿起钢笔签下了名字。 傅东弥笑了笑,眯起眼睛,用大拇指抚0他的耳垂。 叩叩叩—— 「谁呀?大半夜的。」她r0u了r0u眼睛,穿过长廊,大门的栅栏有个人影,看起来还抱着另一个人。 许嘉怡看见简青洲整个人瘫在傅东弥身上,整个人脸se都变了,但很快又维持住表情,将栅栏打开想接住简青洲:「这!青洲给傅先生添麻烦了,真是对不起!」 「这怎麽好意 傅东弥上前帮忙,「还是我来吧。」傅东弥轻松地抱起简青洲,惹得许嘉怡一脸钦羡。这城东的少爷,要不是她家是个儿子,早就抓紧让他俩在一起,还用得着送回来? 许嘉怡笑道:「啊……傅先生也太会猜了,一猜就知道青洲的房间在这里。」 傅东弥动作很轻柔地放简青洲躺在床上,又替他拉起被子。「嘉怡姊姊,那我就先离开了。」 傅东弥转过身时,刚好瞥见书桌上摆着相框,他凑近拿起相框,上面是一个成年男人抱着一个孩子。 「很可ai。」傅东弥看着照片上的简青洲,小时候的眼睛跟现在一样明亮。 傅东弥歛下眼皮,眼神却变得晦暗。他摩娑着相框道:「哦?」 与此同时躺在床上的简青洲哼了一声,稍微翻过身子。 「无碍,青洲现在跟小时候也一样可ai。」傅东弥放回相框,「时候也不早了,我得离开了。」 简青洲听到了许嘉怡的声音,迷迷糊糊睁开眼:「嗯?姨娘?怎麽了?」 「什麽?」简青洲喝得太快,一不小心就醉了。他那时候跟傅东弥在签约,喝完酒後,他觉得头很晕,然後……他签字了吗? 「什麽东西?」 「嗯?傅先生送你回来的,但来的时候就没有拿东西了。」 「不然呢?而且还送你到房间,你知不知道你东西都没收好,丢脸si了!」许嘉怡微微cha腰,摆出长辈的模样:「下次给我好好整理,你还要亲自去送礼,你麻烦到傅先生了!」 「那你怎麽不整理好?」许嘉怡把那些被她收进衣柜的衣服拿出来,一连串如连环pa0似的滔滔不绝道: 「平时让你东西不要乱丢,现在可好了!」 简青洲表情变得懊恼,喝酒後发生的事情他已经想不起来了,现在身上也没合约,不会後面傅东弥觉得他醉了,待客不够周到,不开心就没签约,所以送他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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