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青洲本以为傅东弥不过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缘分很快就来了。 「青洲,你可算是来了。」许嘉怡一身貂皮大衣,妆容jg致,一头卷发,即使过了四十,依然保养得宜。 「姨娘,这是怎麽回事?」 「这城东的少爷,想资助戏团,你上次不是拒绝人家了嘛?你看他又找来了,可积极了。」许嘉怡是简青山在正妻吕兰si後新纳的姨娘,在浮生园担任掌柜,浮生园上至下几十个人要养,还有父亲的那些姨娘们,算帐算得特别jg。 傅东弥之前那快沙哑的声音不再,取而代之的却是低沉的声音:「姊姊,突然来访深感抱歉。是我没跟青洲说清楚,上次邀请他吃顿饭,确实是想讨论戏团的事情。」 「姊姊看起来未有四十,叫阿姨叫老了。」傅东弥眼睛微弯,笑容很浅,今天的脸se稍微变得红润,看起来不那麽碜人。 许嘉怡被傅东弥哄得开心,她拿了几张法币给简青洲,「你们现在就去吃吧,顺便打包点回来给我。」 「嗯,快去快去。」许嘉怡很满意地目送两人离开,城东的少爷既然对戏团有兴趣,自然是得让两人多交流交流。 傅东弥点了几道菜,又让简青洲选,当服务生点完离开的瞬间,空气彷佛凝结成yu。 「抱歉,或许对你来说有点太突然了。」傅东弥虽然嘴巴这样说,脸上却未有任何表示歉意的表情。 这sh漉漉的天气恐怕父亲又会咳嗽半天,他晚点可能还得去医馆一趟。 简青洲当然知道。 「我可以……碰碰看吗?」那是一条极美丽,极细的丝线,细到几乎是看不到的,就像雨一样很细小。 傅东弥站起身子靠近简青洲,「没事吧?」 傅东弥眼睛从刚刚就没离开过简青洲,他浅褐se的珠子几乎要映出那血se的倒影。 「抱歉,这顿我请你。」傅东弥将丝线收好,他的速度快而俐落,也没被丝线割伤。 「不,你吃吧,我不饿。」傅东弥摇头,只是看着简青洲吃。 全程傅东弥也不说话,简青洲只好默默地吃完。 傅东弥一手托着腮,表情十分理所当然:「当然不是只有看丝线。」 「你确定?你应该知道现在戏团看的人越来越少,越来越不好做。」简青洲前面都只是以应付一个客人的状态去面对傅东弥,只到他说了这段话,脸上终於有了其他表情。 简家是戏团世家。 准确来说,简家是偃师世家,主制作木偶、c偶。後又因时代改变,渐渐演变成c控傀儡演出戏曲。 可惜人都说好景不常,简家也是这个道理。 父亲在浦杨买了浮生园,重新搭建做戏团,做得也是有声有se。那时浦杨的小姑娘们都ai上了像父亲这样读过书、学了些话本里的内容,就能骗骗nv孩子们,父亲没几年就纳了新的姨娘。 蒲杨连年战火,人cha0渐渐流失,很少有像傅东弥这样的人了,天天看,场场看,同样的戏也能看个十几次。 简青洲都觉得眼前的人是个傻子。 傅东弥看了一眼窗外的天气,乌云密布,遮过原本还有一点微弱的yan光—— 吃完饭後,简青洲去了趟医馆。 简青山躺在病床上休息,要不是长年得病使得他的人充满了病气,否则年轻时一看也是位风流翩翩的美男子。 父亲说看了便会想到与母亲吕兰相处的时光,很静谧,就像兰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也是老样子。」 「父亲,您别激动……」简青洲替父亲顺顺背。他知道浮生园是父亲半辈子的心血,也是祖上代 简青洲才刚想到天气的事情,突然窗外一片漆黑的雨,瞬间轰地一声,滂沱大雨染黑了整个浦杨,看起来像是被笼子罩住一样,密不透光。 「我知道了父亲,」简青洲叹了一口气,「您身t不好,就别c心这些事情了。」 父亲已经躺在病床四五年,每天都要念一次浮生园不能倒,他也习惯了。 父亲说的话简青洲记在心里,看着浮生园的生意每况愈下,他也想试着做点什麽。 大雨淅沥沥地下着,简青洲还站在台子面前c偶,台下却没几个人。他如往常一样默默收着线,浮生园生意惨淡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但傅东弥说的话却萦绕在他的心头。 「傅……先生?」简青洲眨了眨眼睛,尝试掩盖住看到傅东弥的惊愕表情。他一直觉得傅东弥这人很神秘,有时候就会突然冒出来。神出鬼没的,让人看不透。 简青洲望着傅东弥,他这次不穿长袍马褂了,改穿一身深蓝se西装衬衫,看起来活脱脱得像是留洋回来的高材生。他一直以为傅东弥留在了几十年前的审美,没想到他这次穿得这麽新cha0,一点都不像是会喜欢看戏偶的人。 简青洲摇了摇头,立刻道歉:「抱歉,我以为你更喜欢长袍马褂……」 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简青洲觉得傅东弥嘴里好像加重了「年轻」二字? 「好。」 前几天父亲说的话还在他心头萦绕,他不能拒绝,也没勇气拒绝。 这次傅东弥带简青洲去了另一个餐馆「梦流」,是一家法餐。服务生俐落地替两人添起红酒。 简青洲笑了,总觉得傅东弥给人的模样太老神在在了:「说什麽年轻人……你不也很年轻麽?」 「嗯……」简青洲顿时沉默。客人年纪确实偏大了些,他没敢说出口。 「虽然是这样,但这对你有什麽好处?」即使猜测傅东弥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但为什麽要无缘无故帮助他呢? 「我……我能帮你什麽?」 「我的父亲一直觉得我投资的艺术品不够好。这次我想资助戏团,但我需要你一同参加宴会。有你在我父亲面前亲自表演,他会认同我做的事情。」 「你表演得很好,我很喜欢。」他既严肃又认真,却很轻易地就抚平简青洲紧张又惶恐的心情。 「谢谢。」简青洲拿起酒杯立刻喝了一大口,企图掩盖掉自己红得像苹果的脸。 正如同傅东弥所说的,目前确实亟需让年轻人ai上戏偶,但是傅东弥将一切说得太简单了,简青洲很难相信傅东弥只要求向他父亲表演证明他的投资没错,这样就能获得到一笔资金。 简青洲接过浮生园说长不长,但好歹也接了五年多,遇到的人也不少。前几次总有些商贾名流想买他们浮生园的地,都被他一一拒绝,这中间更是惨遭祝融之灾。要不是姨娘四处奔走借钱,浮生园早在几年前就不复存在。 「如果你担心,我们可以签契约。」傅东弥像是早早就准备好了一切,从手里的提袋拿出一纸合约书,「白纸黑字清清楚楚都写着,你看一下。」 「我确定。」傅东弥双手手掌并拢往前倾,很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我父亲肯定会喜欢你的表演。」 「我……」简青洲yu言又止。 「你看起来很焦虑,从上次见面就是。让我猜猜,因为钱太多了?还是你担心就算给了钱,浮生园的生意也好不了?」 傅东弥伸出手,倒红酒在简青洲的酒杯中。 「谢、谢谢。」他眨了眨眼睛,迅速喝完。 就像他承受不住这麽多资金一样,他害怕自己ga0砸了。 「你先看看条件吧,说不定你做得到?」真,给了他十足的信任,又或许是酒jg麻痹了一点点感觉,简青洲真的乖乖地开始检查了整个契约内容。 「你说得对。」傅东弥点头,拿出钢笔在合约上追加了一个条文:「我父亲再过一个月後就迎来七十大寿,但後续可能还会有大大小小的宴会。既然如此,就三次吧。最多三次,你只需要来三次,其中一次要包含七十大寿那次。这样可以麽?」 傅东弥又替简青洲添了一杯红酒,这次举起了高脚杯,轻碰他的酒杯。 简青洲一饮而尽,拿起钢笔签下了名字。 傅东弥笑了笑,眯起眼睛,用大拇指抚0他的耳垂。 叩叩叩—— 「谁呀?大半夜的。」她r0u了r0u眼睛,穿过长廊,大门的栅栏有个人影,看起来还抱着另一个人。 许嘉怡看见简青洲整个人瘫在傅东弥身上,整个人脸se都变了,但很快又维持住表情,将栅栏打开想接住简青洲:「这!青洲给傅先生添麻烦了,真是对不起!」 「这怎麽好意思,我来吧!你都专程送他回来了,也早点回去休息。」许嘉怡扶着简青洲,酒醉的人完全失去了意识,整个人压在她身上,许嘉怡看起来扶得有些吃力。 许嘉怡领着傅东弥进到兰桂园,没等许嘉怡说话,傅东弥却好像来过似的,直接带着简青洲走进最里面。 她打开房间,有些遮遮掩掩地迅速把床上的衣服收进衣柜里面。「青洲房间有点乱,还请见谅。」许嘉怡有些生气地看着睡着的简青洲,这谈赞助的事情也不知道有没有告吹,还让投资人亲自送回房间,怎麽说也说不过去。 「好好好,傅先生也快点回去休息,真是抱歉啊。」 许嘉怡道:「这是青洲小时候,可ai吧。」 「旁边是他爸爸,简青山。他们父子俩简直真的长得一模一样,不过个x可差多了。青洲这个闷葫芦,当时还很担心他接不了浮生园呢。」 「嗯……」 许嘉怡没听见傅东弥的声音,走到简青洲旁边替他拉上被子,「这孩子……让傅先生见笑了。」 许嘉怡送傅东弥离开,又回来照顾简青洲,看见他满身酒气都有些生气,将他的被子扯下床:「si小子,怎麽喝成这样?」 「还说怎麽了?我还想问你怎麽了?喝这麽多是怎麽回事?」 酒後的脑袋似乎什麽都想不起来,简青洲0了0自己的衣服口袋,又看了房间四周,问许嘉怡道:「姨娘,你有看到我的东西吗?」 「就是文件,还有袋子那些」 简青洲眼睛睁得很大,身t微微靠後,有些不可置信:「傅东弥送我回来的?」 「姨娘,你怎麽让他进我房间?」简青洲没想到傅东弥还看了他的房间,他感觉自己的生活都被看穿了,而他却仍然不知道傅东弥是个什麽样的人。 「刚这些被我收进去了,你这衣服是脏的还是乾净的?」 「还有,投资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