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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孕期的兽人,只能维持人型。最终逃往地底的只有老人和幼崽,所有成年鼠族人都留在地面上,守卫着自己的族地和怀孕的族人。战士们一个个倒下,先是alpha,然后是beta,最后是omega,鼠族人越来越少,族地内越来越安静,族地外的坟茔越来越多,蝗灾之后是饥荒,饥荒之后是战争,战争之后是瘟疫,死亡的阴影笼罩着整个族群,每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都是暗无天日的地狱,唯有新生儿出生时响亮的啼哭,能划破鲜血和死亡带来的寂静。阿瑞西娅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生的。产房之外是浴血奋战的父亲,产房之内是奄奄一息的母亲,先她一步出生的哥哥像真正的小老鼠一样孱弱,连哭声都只有低低的嘤咛,而她被接生的姐姐抱出母亲身下,大张着嘴在厮杀声和尖叫声中响亮地发出第一声嚎哭。出生后甚至没来得及睁开眼,她就被母亲带入了地下。地下有或潮湿或干燥的泥土,有在泥土中翻滚的黏糊糊的软件虫和许多腿的硬壳虫,有四通八达的甬道和永远看不到尽头的黑暗。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阿瑞西娅都没有见过阳光,也不知道自己原来是“人”——她见到的所有同族,明明都是老鼠。但她对“上面”很感兴趣。“上面”是所有大人都讳莫如深的地方,每天都要叮嘱调皮的幼崽不要往上跑,据说上面有无尽的危险,只要上去,就永远都回不到父母身边。但是明明每过一段时间,父亲就会带着族人们“上去。”年纪稍大的幼崽也都对“上面”的世界念念不忘,和小崽子们吹牛时,总会说起比火苗还要明亮千百倍的“太阳”,比味道奇怪的植物根茎好吃千百倍的“粟米”,比黑糊糊的泥土漂亮千百倍的“花”。阿瑞西娅想看看太阳,想看看粟米,最想看看彩色的、明亮又炫丽的花。她一向是很聪明的,趁大人不注意,终于找到机会,走上了“上去”的那条路。那条路沿途怎么样阿瑞西娅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漫长的斜坡之后是一个圆圆的、泛着明亮光辉的洞口,阿瑞西娅从来没见过那样的光芒,好像神话传说中仙境的入口。她惊喜地狂奔过去,迎来的是眼睛传来的剧痛。在地底生活了太多年,她的眼睛根本不适应那么明亮的光线,“上面”的世界第一次见面,就赋予了她惶恐和痛苦。真的好亮啊。可是真的好亮啊。阿瑞西娅近乎全盲地站在洞口,流着眼泪踏了出去。她对“上面”的第一印象,不是视觉带来的,而是嗅觉。那是一种她从未闻到过的气味,和地底的泥土腥气截然不同,清新又馥郁的芳香充盈进鼻腔的时候,阿瑞西娅顾不上眼睛的剧痛,呆呆地立在原地,将呼吸拉得无限长,生怕惊扰了这美丽的香气。她就这么站着,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上面”的光线也渐渐黯淡下来,她的眼前也开始模模糊糊倒映出一些影子。那是一个又一个的小土包,对那时的阿瑞西娅来说,就如一座又一座连绵的小山丘,每一个土包上都开满了姹紫嫣红的“花”——在看到那些盛放着的东西的第一眼,阿瑞西娅就知道,那一定是“花”。无数的小花一朵挨着一朵,一簇拥着一簇,在黄昏之下静静地开放,空气中浮动着沁人的芳香,阿瑞西娅痴痴地看着,直到周围的光线全部暗下来。她以为“上面”也会变得和“下面”一样黑,黑得伸手见不到五指,但她错了,天空上很快升起一个巨大的、黄色的圆盘,清清冷冷的和燃烧的火苗完全不一样,却将地上的一切都罩上一层淡淡的光辉。上面真好。阿瑞西娅躺在花田之中,看着天上的圆月,就这么过了一夜。第二天清晨她才被找她找得焦头烂额的族人找到,带回地下,一向温柔的母亲对她发了好大的火,父亲也狠狠地降下惩罚,阿瑞西娅一身反骨,被这么一激,反而愈发频繁地往地上跑。每次被发现都是好一顿惩罚。但这都拦不住她向上走,为了那些严密的守卫,她甚至自己单独开挖了一条地道,从一个隐秘的入口绕过守卫接通了“上面”的通道。阿瑞西娅上去的频率越来越高,在“上面”的活动范围也越来越广。她发现那些小土堆不远处就有许多房子,据说那些房子都是她们鼠族的,她跑进去,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很多东西的用法,不过她很疑惑,为什么这些东西的尺寸看起来和鼠族的身躯一点都不匹配。除了第一次上来时眼睛有些痛,被抓到时屁股有些痛,阿瑞西娅觉得自己和“上面”相处得很好。直到她第一次看到其他“人”。那是一个阳光特别明媚的下午,阿瑞西娅躺在花开得最繁盛的小土堆中晒太阳。然后她就被人提着尾巴拎了起来。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阿瑞西娅反应不及,尾巴吊着全身的重量,根部立刻传来一阵剧痛,天旋地转之下她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只看到一张还带着稚气的人脸。随后是小男孩尖锐的笑声:“快来看!我抓到了什么!”“什么?”“什么东西?”不远处又冒出几道声音,片刻间阿瑞西娅就被团团围住,她看到几张人脸,又看到几张毛茸茸的羊脸,每一个都凑近了观察她,随后发出嫌恶的声音:“噫,她身上好脏!”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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