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倍速播放的走马灯。 直到被陶决和钟意扶着离开警局,泡进酒店浴室的热水里,我才逐渐产生“居然真的抓了他个现行”的实感。 后背贴着光洁的瓷面,我放心却紧张地往水里沉了一截,放心在陶决仔细刷洗过的洁癖认证浴缸,紧张在面前两个人磨刀霍霍的架势。 陶决打了满手洗发水泡沫,啪的一下全糊到我头顶。 钟意捧着我包扎得分外夸张、打个响指能灭掉半个地球的爪子,挡掉我躲闪泡沫时扑腾起的水花,劝道:“忍一下,你的右手不能沾水呀。” 我险些同时失去的两个人,一个从走火的枪口下毫发无伤逃得一命,一个脱离挟持后奇迹般地退了烧。枪声响起的房子里,除了被我揍出一脸血的joseph,受伤最重的竟是我自己。 ——拆去包装、用割成条的塑料袋一层层缠好的双刃剃须刀片,在千钧一发的反杀时刻,由于被我握得太紧,割穿了塑料袋,留下一条鲜红的掌纹。 止疼药的药效强劲,我动了动指尖,并没有想象中撕扯伤口痛彻心扉的感觉。陶决的手如影随形,在我眼皮上飞快地抹了一把,“还不闭眼?泡沫都进去了。” “轻了嫌痒,重了嫌疼,都合适了又嫌慢,就你最难伺候。” 陶决举着花洒冲掉泡沫,横我一眼,“出息了?当着你男朋友的面,开黄腔调戏你哥?” “睡睡睡,都能睡,咱哥仨今晚酒店结义大被同眠。” 他越不接招,我就越来劲,故意扭着身子把胸往他手里送。他却偏不咬钩,揉匀沐浴露就滑开,我追他逃地搓洗完一轮,才终于肯把我抱起来——放到钟意身上。 我在他的迷惑操作下哽了哽,“你洗就洗,钓我干什么?搞成这种姿势我不想歪才有鬼。” 钟意及时出手,从背后握住我亟欲暴起揍人的两只胳膊,发出不嫌事大的感叹,“真的好像洗猫。” 火起了,火灭了。 “看个片还活学活用上了,”他吊起眼梢扫我,“没有步骤哥哥,先拿亲哥凑合吧。” 陶决一个战术后仰。 褶皱的部分也被他翻开来,轻轻揉搓到不再滑腻,却又理所当然地产生了新的滑腻。 穴口一抽一抽地流出与温水质感不同的热液。我盯着他,他盯着那里,喉头滚动,睁眼说瞎话。 明明就没有。 钟意配合地低头挨了挨我,并没有像平时一样将吻加深。 一触即离,素得要命,甚至在我继续凑上去时狠心退开,由他做来是再直白不过的拒绝。 和钟意约定以来,这是第一次被他拒绝。 只尝了一口甜头,就敢不假思索地宣称能接受全部,对他不尊重,对自己也不负责。 “——来来来,最后冲一遍水就洗好了。” 我正愁没有台阶,闻言唰地挣开钟意,钻进花洒的水幕下。动作太快,跟着站起来的钟意握了个空,我对上他的视线,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便逃避似的转向陶决。 “跟他别扭什么,”多事的兄长凑上前,压着嗓子嘀嘀咕咕,“把你撩起来又不管,你不是更难受?” “那能一样吗?他不是我,我也不是他,你应该最清楚。” 他们之间的差异客观存在,我当然清楚。 一旦真正见过这具身体、这张脸动情的样子,就会不自觉期待更多,难以从过去习以为常的模样里获得等量的满足。即便我再怎么告诉自己,钟意没有做错什么,也并不缺少什么,潜移默化中改变的标准依然在擅自惩罚他,擅自滋生丑陋的情绪。 我望着他,一句句掏出那些与糟糕情绪一起咽下去的话。 “我知道你担心我,怕我感觉不到疼,忘了手上 “……但这都是我过了一会儿才想通的。刚才那一秒,我是真的有点难过。” “……所以,还是一千片更好吗?” 并不是只有一边的标准发生了改变。我有我的功课要做,但这个认知已经足够我暂时放过自己。 我向前一步,归巢般地把自己送进钟意怀里,仰起脖子,等一个真正的吻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