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时分,我重新踩上平地,腰以下麻得像蚂蚁在爬,全拜一条紧身牛仔裤所赐。 更主要的是—— 当时听到我这么说的陶决,表情似乎有一点想打人。而他最终没有打的原因,并非什么为人兄长的恻隐,而是他手上还挂满了我刚喷出来的水,动一动就会扬得到处都是。 我两步跨上大门前的台阶,与去年八月穿着同一条牛仔裤、只背了个书包飞奔而下的残影擦肩而过。 小心拿捏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时而表演不设防的亲昵,时而捏造如梦初醒的退缩,我以此在这栋没有明确证据却处处让人不适的房子里保全自身,一切演技都出自本能与直觉,直到能够名正言顺离开的那一刻。 掏出钥匙,用力怼进锁孔,陶决无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跑那么快干什么,腿不麻了?” 小视频主角远赴别州求学,偷拍摄像头失去用武之地,应该已经很久没有被开启过了。保险起见,我依然用手机拍照模式把可疑的地方全扫了一遍。 我此刻侦查点满,强得可怕,猛一回身倒吓了他一跳。 我拍拍他胳膊,一眼瞄到他手机屏幕,话音戛然而止,再开口便结巴起来,“……你,你还特地下个app啊,又不一定有用……” 陶决切出界面,给我看他手机上好几个不同的隐藏摄像头检测app,“可靠程度存疑,但多重保险总比没有好。退一万步说,真有几个漏网之鱼也不要紧,他没那么快赶回来。” 又是故意招惹我一样的戏谑腔调。 话音未落,陶决踩着吱呀作响的楼梯原路折返。我预判他伸手是要捏脸,一个自信的战术后仰,被他捞了个准,勾着腰捉进怀里,顺理成章地吻下来。 “……我怕。别露出那种好像要自己一个人上战场的表情,算我求你了,行吗?” 明明舌头都没有伸。 两个人分头扫雷,比我自己四处检查要快得多。我原本没想叫醒钟意,但他听见我和陶决下楼的声音,自己捂着额头坐了起来。 钟意点头又摇头,一句话说得中英夹杂,颠叁倒四。 他自己的身体没这毛病,常年睡眠不足、积攒的困意经过一个月健康作息也消不掉的人是谁一目了然。 “……换回来之后你给我马上去体检。” 慌张的辩解迎头撞上强硬的安排,陶决辩到一半突然噤声,不敢置信地愣了一下,脸上缓缓漾开某种雀跃傻笑的雏形。 “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能录下来吗?等等,先别说,我还没开始录——” 作为搪塞陶决的借口,“干正事”的紧迫感确有一些,毕竟——重现我所记得的、妈妈出事那天早上的场景,说来简单,实际未必能一次到位。 我掐着手腕,在沙发前来回踱步。 晦暗的情绪才一滋生,就不由分说翻涌上来,拖着我向下坠。 掐到发麻的左腕上,突然多了一只手。 “坐好吧你,”陶决收回了手,若无其事道,“走来走去看得人头晕,你问问钟意晕不晕?” “那天是,”他短暂停顿,食指两次抬起又落下,敲出稳定而舒缓的节奏,他叹息般的话音混入其中,“什么样的天气呢?” “那天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