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迷住了他的眼,也迷住了他的心。 真是虚伪,他不知不觉恨上了那个哥哥。 那个哥哥何其虚伪,连父亲都被他骗了,父亲一直以为那是个懂事体贴的孩子,却不知道他本性自私凉薄无情无义,父亲多次教育他们,兄弟间要相亲相爱,可是那个哥哥却对他不管不问,宁可花时间给一个外人保持联系,也不肯分出点精力来听听他这个弟弟有什么苦恼,现在处于怎样痛苦的境地。 他没有让她说下去。 她轻轻一叹。 “他就是讨厌我,所以什么事都要从我这里抢,”他急急说,“安姐姐,你还记不记得,以前你和我一起玩,他也要来抢走你。” 很寻常的口气,那口气里没有质询,没有责备,只是轻轻巧巧的四个字,轻易击碎他的记忆。 他的年纪还不大,记忆是一面湖泊。跟随着那四个字,他走进了那面记忆的湖泊,从上往下看,往湖面底下寻去。 那双眼睛冷冰冰的,没什么温度,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 一年里,顾遇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在简家,只是也有需要回家的时候,如节庆,尤其是过年,他必须回家,待在父亲的身边,成为父亲新家庭幸福的点缀品。父亲需要他,他会陪伴在父亲身边应酬宾客,父亲会提起那令他感到欣慰的成绩,然后宾客会送上称赞,像是一出设定好流程环节的节目。除却父亲的需要,其他大部分时候他都是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这惹得他很不满,打扰?他只是希望拉着哥哥一起玩,也叫打扰吗? “我没有什么时间,小时去找别人玩,好不好?” 次数多了,那像成了他的一种习惯,他坚持从哥哥那里抢走什么,哪怕是他看不懂的书籍,只要是哥哥捧在手里看上去是哥哥喜欢的,他就想抢过来。抢夺的目的,是他希望哥哥能注意他,能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可是哥哥是那么回答的。 他并不在乎,似乎弟弟抢走的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东西,笑容和婉拒弟弟一起玩时如出一辙。 那事实也就变得显而易见了——他的哥哥其实从来没有喜欢过他,那些温和的言语背后一直是坚定的拒绝。 他眼前一闪,一道火红的身影闪过,那双冰冷的眼睛也跟着染上不一样的色彩,他是真的在笑了。 他看见他的哥哥含笑点了点头,声音轻快:“嗯,好看的。” 大人们在客厅那边聊天,让他们小孩子一起玩。顾时觉得那家人来了家里,哥哥就不一样了,性格要活泼很多,尤其是那个女孩子在一起,话也变得多了。 叁个人围坐在一起,兄弟两个是盘腿,那女孩转起圈圈,炫耀新年穿的新衣服,她外面披了一件红色厚披风,内里搭了一条条深红天鹅绒长裙,裙子长到贴近她的脚踝,随着她的旋转 寒假以后顾遇被接到父亲这里,两人没怎么见过面,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两个聊天。两人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他就在一边待着,瞧瞧这个看看那个,对自己插不进去他们两个的聊天有些不满,觉得自己被冷落了,又有些稀奇,同那个女孩待在一起,那个说话斯斯文文的哥哥眉眼间仿佛也被感染上一层活泼的色彩。 “嘿嘿,”她笑着指了指帽子,“它戴在头上的时候,我感觉我是小红帽,”她把帽子放在膝盖上,目光落在裙身上,脸颊仿佛染上了裙子的红色,“然后这身裙子呢,我穿上的时候……咳,”她看了一眼一旁的小顾时,又看了一眼顾遇,对着这两个男孩子,她吃吃地笑起来,“我穿上感觉有点像那些童话里的公主。” 他在旁边听得无语,只觉得哥哥眼睛简直是瞎了。那一身裙子是不错,可是穿的人皮肤也不白,和红色不相衬,她长得也不好看,那一身裙子穿在她身上简直是糟蹋了,怎么就“很配”了? 他哥哥被逗得乐不可支,他笑着问:“那你呢?你寒假作业做多少了?” 他哥哥笑道:“我怕你没做完,到时候快开学了又要赶工。” “哦?”他哥哥笑着问,“你有这么快?” 他越发不满,那女孩到底说了什么?他们之间有什么是不能让他知道的? 他快急死了,希望他们能有个谁,告诉他她到底做了什么。可是他们谁都没有明说。 “可是……”他哥哥说,“那些大题……那不是只有……没有过程的呀。” “那有什么关系?”女孩满不在乎地说,“过程只要编一编就好啦!到时候寒假作业交上去,老师又不会仔细看。” “不会的啦,”女孩振振有词地反问,“你也做过数学课代表,你自己说说看,每一次我们寒暑假作业交上去,哪个老师有回音?那些作业都是你们交到办公室里去,然后呢?老师看吗?批吗?” “所以嘛,”看男孩被问到说不出话,女孩为自己的成果感到满意,“你放心啦,卷子我都写完了,周记也写完了,只要作业不是一片空白,我觉得老师也不会说什么。” 他哥哥刚张开嘴,那女孩像是能猜到什么,气急败坏地用一句话堵住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