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还好，天冷了，出来吃面的不多咯。”方叔把毛巾往肩上一搭，“还是吃三鲜面？” 程澈把书包从肩上取下来，对贺远川说：“你在这等，我去上个厕所。” 他掏出手机看，微信好友栏又弹了条新消息出来，这会店里暖气吹得他足够放松。 是他这几个月来拒绝多次的人，附加验证消息那儿是一句：“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后果。” 贺远川盯着消息栏里的这句话许久，坐在板凳上的身子无意识发僵，喉头涌起一丝不可察的不安。 半年前他可以说走就走，什么都可以不要，凭着一身反骨昂着那颗绝不低下的头，没有软肋没有弱点，打不服，怎样都能活。 但现在的他不行。 有程澈。 他们坐的这桌在角落，离其他几桌略有些距离，贺远川看程澈将那个冒着热气的碗放在自己面前。 贺远川看着那碗面，听程澈在头顶说话，轻声细语的：“过生日总得吃长寿面，这家老板我认识，小时候我过生日，我妈会带我来吃。” “啊。”程澈似乎是有点不大好意思：“我擀的，一根面擀得有粗有细。” 贺远川凑上去，将那根面慢慢地一口吃完，含糊不清：“好吃。” “很好。”程澈盯着那根面有没有被咬断，确定是完整被吃进去后，才老爷爷般点了点头，说着以前从老人那听来的吉利话： 贺远川听着，夹起那个蛋黄溜走了的空心蛋，没忍住笑了两声，声音有点闷：“还有个鸡蛋呀？” “没事，我不爱吃蛋黄。”贺远川吃了那颗空心蛋：“说话算话么。” 贺远川端起碗喝了口汤，暖意涌进四肢百骸，这才抬头看他：“程澈。” 贺远川闭上眼睛，再抬头时眼圈发红，声音涩得不像话：“弯腰，我抱抱你。” 在这一刻，他突然生出些剧烈的不安，有什么东西正在被打破，蝴蝶要破蛹，海面要翻起巨浪，他不知道打开这个盒子到底会带来什么，或许是场暴雨，又或许是场动荡的海啸，宁静会自此终结。 他听见贺远川叹了口气，胳膊朝他张开，用那双红红的眼睛看着他，换了种说法：“我想你抱抱我。” 程澈看着贺远川想，算了，先不逃了吧。 浴池 在青少年的校园流言中，贺远川跋扈，性子冷, 难以相处, 不好惹。 他的心里突然生出种难以言喻的柔软, 贺远川确实是无坚不摧的。 只要有他在，程澈永远摔不着。 ——我好像也在被他所需要哎。 其实手忙脚乱的只有程澈一个, 贺远川看着倒是慢悠悠的。 好在方叔应该是没看见, 神色和往常无二, 转头正和厨房里的员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