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睦看出了舞阳公主的疑惑,解释道:“我母亲是一言九鼎的人,她说她不想要我,必然是真的。我今日,只是更确定了这一点。所以,并不十分难受,也真的不想哭。”在王夫人眼中,哭泣不过是一种极致的软弱。高睦不肯让王夫人失望,早就不会流泪了。王夫人亲口表明的厌弃,对高睦来说,几乎是一场天崩地裂的剧变,高睦毫无准备地遇上了这场打击,也不过是独自躲入外书房,才算是暴露了些许软弱。就连这种软弱,都只是无声的枯坐——没有眼泪,更没有痛哭。初次得知母亲的厌弃时,高睦尚且不曾流泪,如今又怎会哭泣呢?她是真的不想哭,也……不会哭。“不难受就好。”舞阳公主这辈子最伤心的时刻,就是得知寿张郡主阿柔的死讯时。那时,她在母妃怀中痛哭失声,才算宣泄了悲情,及至现在,阿柔薨逝近三年,每每想起阿柔,舞阳公主还是免不得掉几滴眼泪。正因为经历了这场悲痛,舞阳公主才明白,无论多伤心的事情,总有放下的时候。所以,哭不哭都是次要的,只要高睦放得下就好。“嗯。”高睦凝望着舞阳公主关切的眉眼,笃定地点了点头。就算她泪如泉涌,也无法冲刷母亲的厌恶,好在,不幸中的万幸,即便失去了母亲,她也不是孤零零一个人。所以,她真的不想哭。为了帮高睦散心,舞阳公主决定带着高睦往热闹的地方钻,冬至假日的第二天,她选中了京中最火热的庙会。高睦早已默默将自己的假期时间许给了舞阳公主,自然没有二话。不过,京中不比京郊,又是人山人海的庙会,舞阳公主身为“有妇之夫”,游玩起来,免不得需要戴上幂篱。高睦担心幂篱妨碍舞阳公主的游兴,少不得提醒舞阳公主一嘴。舞阳公主兴致不改,早早地要紫荆备好了幂篱,只等用完早饭就出发。高松寿打乱了舞阳公主的计划。他派出了越国公府的管家,说是昨日祭礼没顾得上细叙骨肉亲情,今日特意派来车马,接高睦夫妇过府再聚。舞阳公主一听到越国公府的名号就晦气,她还是屏退了侍从,问道:“高睦,你还想去越国公府吗?若是不想去,我就让人回绝,就说我不许你去。”高睦本心里确实不想再去越国公府那个伤心地了,但是她还需要再私下见王夫人一面。择日不如撞日,也算了却一桩心事。高睦斟酌之后,对舞阳公主露出了歉意的笑容:“公主,我正好有事,需要去越国公府处理,明日再陪公主逛庙会,可好?”“庙会不急。”京中的各大庙会,舞阳公主通通去过,要不是想用热闹化解高睦残存的郁气,她更愿意去京外转悠。听说高睦还是要去越国公府,舞阳公主大方地摆了摆手,还说道:“那你等等我,我得重新梳妆换衣裳。”舞阳公主一身轻便的家常衣裳,去民间游玩无妨,出门见客则过于简陋了。她有心帮高睦撑腰,本着人靠衣装马靠鞍的宗旨,自然要盛装打扮,拉出公主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