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以辽头疼得很严重,一种尖锐刺激的痛感直击她的大脑。她用掌根按压着太阳穴,但成效不明显。齐嘉没有离开,他问:“关老师,你怎么了?” 齐嘉把她扶到床上,关以辽低下头在自己的风池穴上按摩,没有看他。 关以辽没说话,按摩的时候下手更重了。 “关老师,你对这个案子是不是太关心了。” “你不是警察,和涉案人员也不熟,但为了真相追到我这里,听到相关的信息还会激动。”齐嘉娓娓诉说着。 关以辽说:“我在实验室做过实习。” “那个实验体,一五七,我和他相处了半年。” 她苦笑说:“那时候他还很小,十三四岁。非要说的话,我确实也和他不熟。直到现在我们已经七年没见过面了。但想到他死,还是有点遗憾。” “可能没你想的那么大。”齐嘉说,“彼得潘研究的是生长抑制剂,他是实验体,看着比同龄人小一些。” “那还是要更大一些的,毕竟有力气杀三个人。” 齐嘉好像是笑了一下,关以辽听不真切:“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再不能接受,也不至于听都听不得。” 齐嘉靠着她的肩膀,也坐下了:“你是在为那个实验体伤心吗?” “即使他杀了那么多人?” “我以为你和他相处不多,又过去这么多年,早要把他忘了。”齐嘉声音像雾一样。 她无心为杀人犯辩护,但一五七真的太不一样了。 但一五七是例外,关以辽也是在对他的照看中发现,他不仅没有自闭症和智力障碍,而且异常聪明。一个心智健全的孩子在惨无人道的实验室中生活那么多年,做出什么事根本不可能再是他的错了。 她有点警惕:“你不会今晚想睡这里吧。” “你想和我睡?” 关以辽说:“行。” “但你要先告诉我你是怎么认识的我的。”她坐在面向阳台的床边,弯下腰和齐嘉对视。 关以辽也不强迫:“不说就出去,别打扰我睡觉。” 关以辽哼笑:“你只要别编得漏洞百出,我也不会质疑。” “在学校里?”关以辽皱眉。 关以辽没有反驳,因为她确实做过这件事,只不过根本没注意齐嘉在后面看见了。 可话说回来,她不觉得齐嘉会因为一个背影爱上自己。 “这个问题已经回答完了,你要兑现承诺的。”齐嘉说。 然后齐嘉就真的随便了,他跑到床的另一边,把自己也塞进被窝里。 她之前谈恋爱的次数不多,两个女朋友,一个男朋友,和那个男朋友是异地,和男性躺在床上会让她觉得奇怪。但客观来讲,齐嘉也不算男性。 “trans?”齐嘉没太明白。 “不是,我生下来就有两套性器官。”齐嘉说。 “嗯,所以我爸妈就不太喜欢我。” 他应该是雄性激素偏高的,因为关以辽看到他的阴唇很窄小。这是他的隐私事,关以辽不是很想太多过问。 “谁说你恶心?” “他们可能是深柜。” “就是他们其实很渴望变成另外一种性别,然后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关以辽其实是编的,但她说:“不是我说的,是弗洛伊德说的,一个很着名的心理学家。” 弗洛伊德当然没这么说过,关以辽说:“弗洛伊德说,女人都嫉妒男人有阴茎,所以她们偷窃;而男人都嫉妒女人有子宫,所以他们抢劫。 综合一下大概就是我刚才讲的意思。” 但是从批判性的视角来看,他说的不一定对。关以辽在心里嘀咕。 关以辽给李煜熙回了信息,就说自己今晚不方便打电话明天就回去了。她睡前想找本书看,但齐嘉这里只有从教授那里借来的研究方法论, “其实我论文写完了。”齐嘉说。 “上一个项目的论文写完了,那个只在国内发;下一篇要用英文的才刚开始做实验。” 齐嘉在被被子里把自己脸蒙住,只露出一双眼睛:“我想学那个。” “那个,弗洛伊德。他还说过什么呀?” 齐嘉又顿了一会儿,说:“我知道。我只是和他不熟。” “我没接触过心理学,我只是听说过他。”齐嘉换了个措辞,“他有什么着名的理论吗?” “呃,恋母情结?”关于辽说,“其实只是说小孩子会有一段时间很依赖母亲。但也有说一些人的性欲和母亲有关吧。” “你起来,我有话对你说。”关以辽把他拉起来。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叫我妈妈,但这本质属于性骚扰。”关以辽竖起一根指头,严肃地讲,“它可以是情侣间的情趣,但我不是你女朋友。” “所以我之前一直都在性骚扰你吗?” 齐嘉眼神向下,盯着床铺看了一会儿。 关以辽本来也不是很生气,因为齐嘉从头至尾没有任何强迫行为;硬要说的话,还是自己把人打得遍体鳞伤。齐嘉这么一道歉,她还是接了一句:“没关系。” “不行。” 他言辞和神态都很真诚,关以辽笑了一下:“等你什么时候对我坦诚了再说吧。” 黑暗里有人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