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权的眼睛顿时又红了,陆棋紧紧皱起眉,一时不理解陆隐的意图。 陆棋冷冰冰道:“您大可放心休息,政务就托付给皇兄,反正他向来优异,又是您一手带大,绝不会坏了您多年打下的根基。” 陆棋反问:“不然您是担心什么?担心今后我们对皇兄不敬吗?” 他笑得眼角都出现泪花,忽然伸出手,手掌向上,对陆棋招了招。 那只手冰冷得就像一具尸体。 陆棋终于变了脸色,迟迟不再开口。 陆权是长子,他甚至能享受父皇的怀抱; 陆梓有荷鲁斯之眼,她从小就是父皇宠爱的女儿; 要么出自正宫,要么是女儿,要么就是荷鲁斯之眼——总之所有人都有享受宠爱的权利,哪怕只是须臾的温存,陆隐也偶尔会多给他们一两次眼神。 母亲只是情妇。 哪怕精通一点文化策略,也是长年屈居陆权之下,武艺骑射则是连陆枚都远远不如。 陆棋久久说不出话,只是感受着陆隐握他的手,力道不大,却让他感到窒息般的压力,竟然甘愿沉溺。 陆棋呼吸微窒,低声说:“为什么要在现在说这种话呢?” 陆棋觉得此刻的陆隐诡异极了。 对他说,能有什么好处呢? 伟业? 陆棋猛地抽回手,冷冷说:“您想叫我辅佐皇兄?恕我直言,父皇,这么多人不是任由你我揉圆搓扁的蠢蛋,索菲娅夫人既然公开了真相,我们的生死造化就都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陆棋忽然就说不下去了,他闭上嘴,别过脸,不愿再和陆隐对视。 陆隐长叹一声:“我既然和你们用‘你我’相称,你们也就别再说什么‘父皇’、‘儿臣’、‘皇兄’,今日我们都只是寻常百姓,除了一个缠绵病榻的老父之外,我已什么都不是了。” 陆隐则看向窗外,从他的角度,仅仅能看见乌压压的红天,雷电风暴都在浓云中酝酿。 她有太多话想说给她的儿子,可惜都是为时晚矣。 但他的儿女现在并不想听。 “我没办法留给你们皇位和帝国,我能留给你们的只有哭嚎惨叫的同胞、破碎沉沦的山河……这才是我想要再多活几天的原因,这才是我不能释怀的遗憾。 陆棋咬得越来越紧,口腔里弥漫着铁锈似的腥味。 陆隐久久看着天幕:“真想和该死的入侵者决一死战。不靠诺亚,也不靠林逾,仅靠人类自己……要是能再多点时间该多好啊。” 宫官被他冲撞到一边,瑟瑟不敢言语,等他冲出宫殿、冲下台阶,红水带来的腐臭味甚至涌入王宫,好像借着嫌恶这股恶臭的名义,陆棋才终于能蹲下抱膝,不由自主地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