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孝庄卯时起身, 逢一五日受妃嫔请安,定的是辰时正。
这样说会子话,若康熙来得早,指不定还能见上一面, 对于久不逢恩宠的小妃嫔来说, 这是她们争宠唯一不扎人眼的途径。
所以常在和贵人们一般都来得早些。
可她们的消息没有高位妃嫔们灵通, 今儿个照常提前半个时辰进了慈宁宫。
一进大殿,都吓得不轻。
倒省了她们频繁起身请安的功夫, 因为贵妃、四妃和除通嫔以外的嫔位来了个齐整,笑语晏晏在殿内说话。
这是怎么了?
几个小常在和小贵人偷偷交换眼神,有聪明的指指空着的地儿。
那是新任昭嫔该坐的位子, 就在德妃正对面,荣妃后头。
此刻那里还没人,小妃嫔们便清楚了, 这是冲着昭嫔来的, 松了口气, 都老老实实坐下跟着等。
方荷起了个大早,正陪着孝庄说话并梳洗, 刚净了面, 柳嬷嬷就进来禀报。
“主子,娘娘们都到齐了。”
还披散着头发的孝庄:“……”往常倒不见这么勤快。
她淡淡乜方荷一眼, “怪不得你今儿个这么早,有功夫在这儿陪哀家闲磕牙,还不如想想待会子怎么脱身。”
方荷歪着脑袋做出思考状, 认真点点头,“嫔妾想好了。”
“想好什么了?”太后自外头进来,也一脸纳罕。
“今儿个倒来得齐整, 连宜妃也跟着胡闹,回头我得好好说她。”
乌云珠在一旁小声翻译。
孝庄也看方荷。
方荷只矜持笑道:“出去之前老祖宗和太后多喝点茶吧,进了殿能不喝还是别喝。”
孝庄和太后:“……”
其他人都跟两个主子一样满头雾水,只有跟在方荷身边伺候的春来立马咬住舌尖,生怕自己笑出声。
半个时辰后,方荷跟在孝庄和太后身边来到正殿。
原本正你一言我一语说着方荷没规矩的众妃嫔愣了下,赶忙起身见安。
方荷侧身避开,而后给贵妃和四妃福礼,又跟嫔位见平礼,受贵人和常在拜见……好一会儿才坐下。
钮祜禄贵妃迫不及待开了锣:“昭嫔在宫外日子过久了,也太不懂事了些,一大早不先来正殿等,反倒去打扰老祖宗,宫里可不是这么个规矩。”
方荷挑眉,长长哦了一声,“老祖宗也没撵我出来,这规矩莫不是贵妃娘娘定的?”
孝庄和太后都略有些诧异看向方荷。
寻常这丫头都规矩得很,从不跟妃嫔们正面冲突……这才刚封嫔,骨头就轻了?
钮祜禄氏轻嗤了声,显然也这么觉得,“昭嫔还没受宠呢,倒先学会了放肆,以下犯上的规矩可不是我定的。”
“老祖宗您瞧啊,昭嫔对臣妾如此冒犯,您可得管一管,否则长此以往下去,但凡万岁爷哪天宠幸了她,这宫里怕是都没有臣妾站脚的地儿了。”
孝庄不置可否,“昭嫔,你可有话说?”
“那嫔妾话可就多了,贵妃娘娘看似在说嫔妾,实际却是在指责老祖宗您没规矩,纵容嫔妾伺候您梳洗,这嫔妾能忍吗?”方荷格外无辜地冲孝庄眨眼。
“臣妾辩驳一句,分明是孝心,贵妃却觉得嫔妾在僭越,难不成嫔妾孝顺还孝顺错了?”
她一转身,面上便多了股子格外嚣张的笑意,“贵妃娘娘您说,嫔妾该不该反驳?”
“你——”钮祜禄贵妃气得指着方荷,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她总不能说方荷不该尽孝。
惠妃冷笑,“论胡搅蛮缠倒没人比得过昭嫔,若你真是个有孝心的,又怎会留在慈宁宫,却不去伺候万岁爷,也就是老祖宗不跟你计较……”
“啊哟哟!惠妃娘娘就不得了啊!”方荷更嚣张地打断惠妃的话,叫太后好悬没憋住笑,赶紧端起茶挡住唇角。
孝庄勉强还端得住面上的淡然神色,不聋不哑不做家翁,她只当什么都没听到。
但接着,孝庄和太后就听方荷抑扬顿挫地对着惠妃感叹。
“惠妃娘娘的意思是,嫔妾不需要在老祖宗跟前伺候,只需要争破了头去伺候万岁爷?”
“啧啧,万岁爷知道惠妃娘娘替万岁爷这么不孝吗?”
孝庄:“……”
她也慢条斯理把茶盏端起来了,今儿个这茶沫子格外好看。
惠妃气急败坏地起身,“你放肆!本宫哪儿有这个意思!”
“既没这个意思,那惠妃娘娘就该三思再开口。”方荷更不客气地反驳道。
“我寻思着这儿也没有主子娘娘,各位姐姐们在自家姐妹们面前闹笑话倒无妨,传出去只会贻笑大方!”
都特么是妾,谁比谁高贵啊!
荣妃和宜妃嘴都不自觉张开了,这昭嫔……是不是被鬼附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