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老帽,刚下山只知道刷卡,不知道哪部三十年前老电影学的,都过时了!下一秒穆观主掏出手机:“哦,我也有微信的,扫码。”老板:“……”老板气咻咻地给她泡了一壶茶。“下一壶一千!”“一千就一千!”反正岁已寒有钱。两个老大不小道行深不可测的人在院子里幼稚地斗起了嘴。院子里的声音很快传到楼上,傅清微噔噔噔的下楼。老板幸灾乐祸:“你的小情人又要吃醋了。”穆若水哼哼一声。傅清微一下来,穆若水开口就向她告状:“刚刚一壶茶她收了我三百,我在和她争执。”傅清微扭头,门口的小白板明码标价,一壶碧螺春是158元。老板:“你也太不要脸了。”傅清微把自学成才的小白花道长挡在身后,说:“请问老板您是不是收了她三百?”老板:“行了行了,我把钱退给她还不行吗?”傅清微玉指纤纤指着她:“你坐地起价,态度怎么敢这么差?给她道歉!”老板这暴脾气,多少年没遇到敢和她叫板的:“我就这态度,你能把我怎么样?!”傅清微掏手机:“你等着,我打12315举报你。”老板:“……”傅清微:“喂,你好,12315吗?我要投诉……”老板咬牙切齿:“对、不、起。我不该坐、地、起、价。”凡间一点都不美好!傅清微收起手机,让穆若水把收款码调出来,递过去说:“退钱。”老板含恨退了142元。傅清微牵着穆若水的手离开了。穆若水还回头看了老板一眼,戴着面具都能透出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老板气得差点化出原型。有人撑腰了不起啊?在自己面前秀什么秀?穆若水回到房间,简直像大胜而归,坐在沙发里看傅清微收拾行李,亢奋地换了两次坐姿,左腿叠右腿,右腿叠左腿。“12315是什么?”“消费者投诉热线,如果碰到奸商就可以打电话举报。”“政府吗?”“算是吧。”傅清微把装着内裤的收纳袋收进最底下,问她说,“你为什么多给她钱?”傅清微又不是傻子,阁皂山安排的住宿,背后是占英授意,老板怎么会是个明目张胆的奸商?再说那块标价的牌子就在墙上,是个人都看得到,除非观主不识字。她也不是会吃哑巴亏的人,没把老板弄死已经很好了。穆若水眼神闪躲,好在她戴了面具看不到。“唔。”她在想找个什么借口。“你和她是不是……”傅清微在心里冒酸泡泡,“有我不知道的共同的秘密。”“是。”“和你们的身份有关?”“……是。”“那我先不问了。”傅清微压下醋意,把衣服分门别类的收纳袋翻得乱响发泄,又重新整理。傅清微就知道。观主非凡人,老板多半也是修行人士,阁皂山好歹是道教名山,山脚下卧虎藏龙又有什么稀奇?等自己修了道,她也会和自己说这些事吗?傅清微所不知道的是,穆若水并不会因为她踏入修行者的世界而改变心态,只会因为她们关系的质变而彻底扭转想法。她想要得到的,很快会十倍百倍的报偿给她。老板终于送走了穆若水这个瘟神,喜得当场点了一挂鞭炮。身后噼里啪啦响起来爆竹声。穆若水推着行李箱回头看,问来接她们的肖师侄:“老板这是怎么了?”换上深蓝道袍、挽了道髻的肖师侄说:“我也不知道,我也带好几次客人过来了,第一次见老板放鞭炮。”而且还笑得非常开心。肖师侄抓了抓后脖颈:“可能和你们相处得很愉快吧。”傅清微:“确实有人和她处得很愉快。”她看了眼身旁的穆若水,不知道是谁走时还和老板说了“再见”。她在自己面前消失的时候可是一句话没说过。傅清微磨了磨后槽牙。*早上八点。阁皂山景区大门打开,虽然是旅游淡季,但以本国的人口密度,是找不到一个地方完全没有游客的。旅游大巴停在景区停车场,今天刚好有一个夕阳红旅游团,一色儿小红帽,七点五十就在门口集合了,导游挨个收身份证去售票窗口买票,大妈大爷们都十分配合。这时旅游团里的一位大妈指着傅清微一行人,用北方港口的口音道:“为嘛塔们就能直解进去呢?”肖师侄闻声回头笑道:“您好姐姐,这是我家。”大妈看清她身上道袍,又看看她脸,笑得合不拢嘴,对身边的同伴说:“哎哟,你看这小姑娘倍儿耐人儿。”傅清微也回头了。大妈换了个词感叹:“妈呀,这姑娘可真俊。”穆若水本来走在前面,见傅清微停下来,跟着走回来,一张青口獠牙的面具对着旅游团。大妈张了一下嘴,话掉地上了:“……呀。”三人一行赶在景区开门前进去了,肖师侄怕傅清微二人跟不上,故意放慢了脚程,谁知道那两个人走得比她还快,只好提速,保持在平均水平。身为东道主,肖师侄在前面带路的同时不忘给她们介绍:“除了我们要去的最高的凌云峰,整座山还有骆驼、太极、丁仙等,只有少部分被开发为景点,其他的都由本门弟子分散而居。”“肖道长住在哪里?”“我住在骆驼峰。”“偏僻吗?”“稍微有一点,不过治安你不用担心,道门重地,没人敢擅闯。实在不长眼,我们都略通一些拳脚。”肖师侄以为她担心的是这个,毕竟是独居女性,荒山野岭,多少会担忧人身安全。“那就好。”傅清微说。“啊?”凌云峰海拔八百米,是阁皂山境里最高峰,傅清微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已经能够看到大多数的山峰,早晨雾气凝结,云山环抱,诸峰在云雾里若隐若现,一条彩带依山带水,原是峰顶披落的霞光。周遭空无一人,置身山林,如斯情景,白雾缭绕,宛如仙境。傅清微不由地站在原地出神。肖师侄循目望去,挺直腰杆,难以掩饰的自豪。连穆若水也停下了脚步,悄悄松了面具,感受扑面而来的清风。阁皂山被称为“天下第三十三福地”,人杰地灵,名不虚传。傅清微注意到穆若水的动作,心想:她留下来的可能性是不是更大了些?路过千年银杏树,傅清微停在一座汉白玉的牌楼前,仰头看着上金色浮雕的四个大字,在日光下眯眼认出来,一字一字郑重念道:“灵宝宗坛。”阁皂山,这里就是上清灵宝派总坛。傅清微来之前恶补过许多道教知识,如今亲眼得见,即使尚未入门,也升起一种浩荡崇敬之心,在胸怀激荡。肖师侄也仰脸望过去,说:“龙虎山正一宗坛,茅山上清宗坛,还有一个就是我们,阁皂山灵宝宗坛。本门从东晋葛仙师就存在了。”千年传承的门派岂会因一时的没落而黯淡,每一个阁皂山的门人都对师门有一种强烈的归属感和自豪。傅清微:“我知道,天下符箓三山赫赫有名,上清箓我从占科那里见识过,非同凡响。”穆若水听不得这些。商业互吹。她率先往前走了。傅清微也无暇再去感叹,连忙追了上去。“道长!”大万寿崇真宫、昊天殿、祖师殿……一层一层地穿梭过去,三道身影行走如风。傅清微忽然停下脚步,被人山人海的道士震慑住。阁皂山这么多人的吗?这些道士都穿着初级的蒲衣道袍,颜色是蓝色,乍一看和肖师侄身上的有点像,但肖师侄的道袍质地明显不同,像是丝绸制成,银线勾勒花纹。肖师侄也愣在原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说:“我忘了,今天有传度大会。”“传度大会?”“现在有很多人想出家,就会来山上找师傅拜师,不一定是为了学艺,修身养性吧。传度就是入道前的一个仪式,因为人比较多干脆集中起来一起办了。”“他们都会踏入修行界吗?”那这样看起来阁皂山人丁兴旺。只是……傅清微看着大部分人明显不太强健的身体,有的鼻梁上架着瓶盖一样厚的眼镜,还一直在玩手机,这样也可以修道吗?“怎么可能?”肖师侄说,“有真本事的道长收徒都很严苛的。”她悄悄放低了声音,说:“他们平时住宿舍,和我们不在一起。”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