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说话的声音不算大,桑宁隐约听见爹娘养育之恩等词,秀气的眉紧拧。 这嬷嬷好似知晓她的身世,也知道她并非由侯府的血亲带大,而是与养父母生活在一起。 桑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明白,如果嬷嬷对她的来历一清二楚,那么身为主子的太后同样如此,她再怎么隐瞒也是徒劳。 雕花木门被人从外推开,明亮日光骤然涌入,刺激得桑宁眼眶酸涩,漆黑瞳仁蒙上一层薄薄水雾。 桑宁其实不怕别人的冷眼与苛待,毕竟她小时候过的都是这种生活,直至认祖归宗,情况才有所好转。 桑宁忍着酸痛的膝盖,没有伸手去揉,跟在嬷嬷身后,穿过幽深的长廊,在最里侧的那间禅房停住了脚步。 桑宁推开房门,发出吱嘎一声响。 身穿灰褐色僧袍的老妇人坐在桌前,手里端着茶盏,用茶盖轻轻搅散氤氲的水汽。 太后衣着虽然朴素,但桑宁不敢有丝毫怠慢。世人皆知,永和帝并非太后亲生,可却是由她亲手抚养长大,感情十分深厚,当太后提出想日日礼佛时,永和帝还打算在禁宫内修建一座庵堂。 永和帝对太后的看重可见一斑。 见过太后。桑宁福身行礼,嗓音温软。 嬷嬷识趣的将蜡烛点燃,禅房瞬间大亮,烛火映照着少女的雪肤花貌。 太后十六岁进宫,历经两代帝王,见过的美人不计其数,桑宁是其中最顶尖的,怪不得谢殊那小子如此上心。 太后手拿佛经,面容慈悲,似是无意的道。 正思索着,桑宁发现窗扇外有人影晃动。 桑宁定了定神,解释道:太后有所不知,当初非是臣女主动斩断亲缘,而是他们签下契书,放臣女自由。 余家人常年和田土打交道,完全没有城府可言,听到这番话,肯定受不得激,会冲出来跟自己理论。 余老汉双目赤红,两手紧握成拳,余婆子面色惨白,肩膀如筛糠般不断颤抖。 哭着哭着,余婆子转头面向太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边磕头边哀求,太后娘娘,求您为小民做主!把契书收回,让小民一家团圆。 父亲并非手段狠辣之徒,为了报答余家多年的养育之恩,还给了余老汉二百两纹银,余家人见钱眼开,这才在契书上按了指印。现在倒好,银子收了,居然还反口不认。 余婆子眼珠骨碌碌转个不停,颇有些心虚,但想起桑家人居住的巍峨府邸,桑宁身上穿的锦缎绫罗、头上戴的珠宝首饰,肯定值不少银子,若是认了,哪还能得到好处? 太后眉头微拧,似是没想到长夏侯府行事如此张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