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1 / 1)

等所有人离开之后,温芙重新回到脚手架前。 可就算是这样,要想在一个多月内补完这幅壁画依然十分困难。 小时候她就经常待在父亲的工作室里帮忙,大多数画家都习惯自己制作颜料,每个人的制作方法不尽相同,不过也都大同小异。进过研究,温芙最后发现里昂所用的颜料与她的相比,在溶解后会多一层厚厚的油脂。温芙推测,或许就是这层多出来的油脂帮助他保持壁画的颜色,并且隔绝了墙上的水汽。 这一次她很小心地在墙上先进行了试验,等天晴之后观察了一下颜料的风干情况,确定不会发生变色脱落以后,温芙长长地松了口气。她的实验成功了,从现在开始,她终于可以继续完成她的工作。 于是温芙在重新调整了画面之后,最后决定将壁画上的人物缩减为八个。 因为那幅被毁掉的壁画,温芙倒是一下子成了希里维亚的“名人”。白天许多从法院进出的人,在路过庭审厅的大门外时,都会忍不住在玻璃窗外朝里看看那幅正在施工的壁画。 几天后,画面中心的女人开始变得生动而具体,她的眼睛上蒙着白纱,左手持秤,右手举剑,到了这时,人们开始认出来,那是正义女神忒弥斯。女神神情庄严,形象高大,处于整幅壁画最中心的位置,叫每一个走进庭审厅的人都能够感觉到自己沐浴于正义与律法的庇佑下。 最开始是一个人面兽身的男人,他有一张大而怪异的嘴,猩红的眼睛,坐卧在地,贪婪地注视着画面外的其他人。 后来,是一个手捧骷髅的女人,她长发的末端缠绕着自己的喉咙,目不斜视地与手中的白骨对视。 隔着紧闭的大门与模糊的玻璃,人们并不能看清那幅壁画的全貌。不过他们会发现那幅壁画的确每天都在发生变化。壁画上出现的每一个人物都造型独特,姿态各异,这引起了许多人的好奇。 温芙并没有留意到这些暗中的窥伺,她只是尽己所能地将所有的时间花在了那面墙壁上,尽管她已经清楚地知道,除非奇迹出现,否则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那之前完成这幅壁画了。 男人站在壁画前,他金色的长发束在脑后,仰头注视着壁画上神情庄重的正义女神,当他听见身后开门声而回过头时,窗外的阳光照亮了他俊美的五官。 倒是男人在看到她怔忪地站在不远处后,那张漂亮的脸上又浮现出她所熟悉的那副不耐烦的神情。他不等她说话,便率先冷冷地责问道:“这就是你毁掉了我的壁画之后重新画上去的东西?” 第65章 早上,当法院的负责人和布鲁斯·希尔一起来到庭审厅验收成果时,却发现有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也在这里。 里昂听见声音转过身,彬彬有礼地对那位负责人说:“我还欠您一幅壁画,费尔顿先生,我一直记得这件事情。” 他显得有些语无伦次,温芙坐在不远处的脚手架上,她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位古板严肃的负责人这个样子,她怀疑这位费尔顿先生是里昂的狂热崇拜者。 里昂像是没瞧见他伸出来的手似的,淡淡地说道:“是吗?我不确定这对你们来说是否也是一件好事。” “为了回来看看,我不在的这几年,这座城市是否出现了什么了不起的作品。”里昂说道。不过他说完这句话后,顿了顿又补充道:“可是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 过去的五年,里昂在杜德则画出了《宫廷晚宴》,又在佛罗明特为那里的节日巡游画了一幅《舞女》,这些画都使他的名声与日俱增。 听到里昂的话,布鲁斯自然以为他在嘲讽自己。他板着脸冷冷地说道:“起码我并不缺少赞助人,还有许多人排队等着我为他们画画。” “我想您误会了什么,”里昂云淡风轻地说,“我刚才那句话并没有嘲讽你的意思,因为我并不知道你这两年都画了些什么。” 好在费尔顿先生终于察觉到了眼前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他忙站出来说道:“您既然在这儿,应该也已经知道了您的壁画被毁掉的消息吧?”我想她会为您画一幅更好的。” 说到这个,他又重新打起了精神:“他们或许还没告诉你,接下去将由我来完成这幅画。”布鲁斯挺直了腰板,像终于找了机会,如同一个胜利者那样睨了面前的人一眼。 这有什么为什么? 说到这个,费尔顿还有些愤愤不平:“说实话,她毁掉了您的画,我们本应该让她赔偿一笔违约金的,不过您既然回来了,看在您的面子上,我可以不追究她的责任。” 布鲁斯挑了挑眉,认为他的这个问题是一种对自己的挑衅。于是他再一次冷笑着回答道:“毫无疑问,因为我是希里维亚最好的画家。” 布鲁斯再一次被他呛了声,气得鼓着眼睛瞪他。说实话,温芙都有些同情他了。作为当事人,她站在脚手架上完全插不上嘴。她并不擅长这种口舌之争,恰好她的老师在这方面超群绝伦,起码布鲁斯和那位费尔顿先生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按照之前中心法院与里昂签订的那份合约来说,的确是的。 费尔顿的额头开始冒汗,他结结巴巴地说:“您是说,您想继续完成这幅壁画?” 他居然还准备追究责任。 “这太荒谬了!”布鲁斯终于忍不住大声喊道,“除非你接下去完全抹掉她已经完成的部分,否则这幅壁画到底算是谁的?” “你和你的学徒们一起完成一幅壁画的时候,那幅壁画最后算谁的?”里昂问道。 “我不介意做她的助手。”里昂面不改色地说。 布鲁斯语塞地看向费尔顿,指望他能说句公道话。 于是他迅速改变了最初的想法,他微笑着对里昂说道:“一幅迟到了五年的壁画,多好的话题,我想希里维亚人民会喜欢这个故事的。” “我劝你接下去不要说除了感谢之外的任何话。”里昂瞥了她一眼之后说道。 “但是,您真的打算协助我完成这幅壁画吗?”温芙不确定地问。 “我或许可以帮忙完成其中某一个人物。”里昂若有所思地说道,“你构思好嫉妒的模样了吗?我想它说不定长着一张布鲁斯的脸。” 里昂似乎也跟她想到了一块儿去,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看来在蔷薇花园度过的那段时光,对他们所有人来说都是一段好回忆。 温芙愣了一下,显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温芙怔住了,这段时间,她一心扑在了她的壁画上,以至于几乎完全没有留意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 这件事情听起来很荒诞,柏莎将这个秘密保守了二十多年,当中不惜用上了刺杀这样冒险的手段,也没想过当众公开这个秘密。因为这是她最后的底牌,揭露泽尔文的出身,必定也会引出自己那段并不光彩的过去。 尽管这件事情并没有立即改变杜德眼前的局势,但舆论的风向已经悄悄发生了改变。 一年前黛莉嫁到瑟尔特尼亚,不久之后,泽尔文将她带了回去。瑟尔特尼亚人认为自己受到了欺骗,将黛莉接回杜德或许并不是扎克罗的意思。他们公开表示必要时会派出军队,以惩治那些利用欺骗的手段获取利益的“阴谋家”。 城里出现了反对泽尔文的声音,对他们来说无论是泽尔文还是乔希里都姓艾尔吉诺,而不同的是,现在前者将为他们带来战争。 泽尔文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外面的天气阴沉沉的,仿佛入夜前就会迎来一场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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