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1 / 1)

尤里卡愣了一下:“你指什么?” “如果我想教训她,我会自己动手,不需要你用这种方式自作主张!”泽尔文有些失控地冲他喊道。 不知道是不是“喜欢”这个字眼刺激到了他,泽尔文的脑子里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似的,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他迟缓地松开了衣袖下僵硬的手指,胸口微微起伏了几下,渐渐平静下来。 尤里卡立即意识到他说的是那张画上的塔西亚,这叫他不由咧嘴笑了起来:“难道不是你故意的吗?那位丽佳博特小姐这回算是彻底被你虏获了芳心,乔希里恐怕今晚都要气闷得睡不着。” 尤里卡迟疑地走到他的身边,以为他还在为餐桌上的意外生气,终于放软了语气,他把手搭在泽尔文的肩上安慰道:“好吧,今晚都是我的错,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那像是一句警告,尤里卡怔忪了一下,不过很快又听他补上一句:“她是父亲的客人。” 泽尔文厌倦地挥开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警告道:“在你眼里,你和她或许不一样;但是在父亲眼里,你和她没有区别。” · 亚恒作为泽尔文的亲卫,一天大多数时间都在宫里,不过温芙没机会和他私下说上话,因为那时候他通常都在工作。和其他花园里的其他人站在一起的时候,温芙才意识到他有多么高大,尽管所有人都穿着统一的骑士服,可亚恒总能让人一眼就认出来。 洛拉画过许多肖像画,却没有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任何一幅属于自己的画像,公爵希望温芙能够弥补这个遗憾。 好在公爵并没有为她设定完工的时间,在这幅画完成之前,她可以一直住在蔷薇花园。 里昂为黛莉上的第一课就是教她如何画好线条。这世界上的一切都可以由线条来表现,无论是水纹的流动,衣服的褶皱还是光影的变幻,当它出现在画纸上的时候,都是由线条所呈现的。 后半堂课,里昂在他的画板上示范着完成了一幅静物图,等他放下手里的碳笔时,黛莉已经在她的书桌上睡着了。 下课的时候,负责照顾黛莉的女仆带她离开了书房,温芙落后一步,离开时,里昂终于和她开口说了今天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我认为如果你还有羞耻心的话,下一次当我再来这个房间,你应当已经不在这里了。”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先生。”温芙尽量用一种平静的语气对他说,“就像来这儿为黛莉小姐上课是您的工作,陪黛莉小姐待在这个房间,同样也是我的工作。” 房间里带着一丝剑拔弩张的压抑,温芙不卑不亢地看着他:“说实话,我不明白我在这儿对您究竟造成了什么影响。” 温芙:“您不妨说说看。” 他说到这儿的时候停了停,他审视她的神情就如同在审视她的整个人生,以至于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怜悯:“可是你来了这儿,这真是太灾难了。你以为你是靠着什么来到宫里的?不管是什么,总之你现在见到的一切都超过了你的能力所能得到的。你不可能一辈子住在这儿,那么离开了这里之后呢?你再也忘不掉这儿的一切了,你会怨恨你的出生,怨恨你的画,到那时候,一切都毁了。人有时候会被从天而降的好运砸晕了头,但要很久之后才会意识到那只是命运开的一个玩笑。” 里昂叫她的话哽了一下,脸色更黑了,简直要被她气晕:“好了,我就知道我是白费口舌!滚吧,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说尽了,接下去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里昂 温芙可不认为他被自己说服了,果然紧接着里昂问道:“既然如此,你今天在我的课上又学会了什么?” 里昂转过身,他看向窗外的花园,在庭院的门廊上摆放着一尊圣母像,据说那是来自希里维亚的雕塑家克莱斯特的作品,不久之前刚刚被运到花园。圣母怀抱圣子,神情圣洁慈悲。 温芙走到窗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圣母微微侧头,看起来神情不悲不喜。多数以圣经故事为主题的人物雕像中,无论是圣母还是天使都很少有极为明显的悲喜神态,即使是《圣殇》这样主题,在许多画家或是雕塑家的手中,圣母的悲恸也多半十分内敛,显现出一种哀而不伤的神态。 同一座雕像,悲喜一体,且不能改变雕像本身的样子,这听起来是不可能的事情,很难不让人觉得只是一种叫人知难而退的手段。 那天过后,温芙开始出现在花园的各个角落。 公爵也听说了这件事情,有一天晚餐的时候,他问雕塑家罗万希尼这是否是里昂的存心刁难。罗万希尼今晚喝了不少酒,他坐在餐桌旁,不大清醒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脸,似笑非笑地说:“他的确是个恶劣的家伙,起码我认为一个受人尊敬的前辈不该这样为难一个孩子。不过嘛——”他眨了眨眼,微笑着对温芙说道,“那并不是不能完成的事情。” 温芙坐在花园的长椅上,看着庭院里的圣母像坐了一个下午。她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了好几天,花园里的花匠从一开始的惊疑不定,渐渐开始习以为常。公爵的客人们多数都是怪人,这没什么好惊讶的。 温芙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她转过头才发现站在身旁的男人。 “在等石像微笑。”温芙喃喃地回答道。 “你在看什么?”温芙反问道。 温芙怔忪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他们两个一块坐在庭院里看了许久的雕像,等太阳完全落山,月亮渐渐出现在夜空中,温芙才拍了拍裙子站起来,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 “现在它们去哪儿了?” 温芙好奇地问:“所以现在依然没人知道原因吗?” 他们两个很快就走到草坪中间,庭院的中心有一座喷泉,喷泉里面是一座战士骑在马上的雕像,马儿高高地扬起马蹄,战士举起长剑坐在马背上,威风凛凛。月光洒在雕像上,在地面投下一片阴影。 亚恒不明所以地停下脚步看着她,却见她突然在喷泉前坐了下来,那差不多是一个孩子平时抬头看向雕像的高度。 温芙又站起来,她朝四周看了看,最后找到了喷泉旁一座低矮的人造假山,她提着裙角踩到了喷泉的水池边,试图爬上去。可池边湿滑,好几次鞋子打滑差点一不小心掉进水池,好在亚恒在身后扶住了她。 温芙迟疑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换下骑士服的男人,手上还带着护甲,这使他的动作带着几分笨拙的小心。他礼貌的用手扶着女孩的腰,在下面托着她站到了那块石头上。 真是奇妙,温芙站在一人高的石头上有些愣神。真不敢相信,她居然现在才明白里昂说的那些话,光影的线条能够改变一幅画。 “你说得对,”温芙低下头,眉眼生动,熠熠生辉,如同头顶的月光也落在了她的眼睛里,“多一个人一块看的话,石像微笑的几率的确会更大一点。” 同一座圣母像,不同的位置,不同的光影构图,一幅画的圣母眉眼低垂,神情间恍如带着一丝微笑;另一幅画上的圣母大半张脸叫阴影所笼罩,只余下三分之一的侧影,画中的圣母面容凝肃,仿如圣殇。 第22章 白天太阳晒了一下午,到了傍晚天色忽然阴沉下来,紧接着天空便聚满了乌云,提醒着人们很快就会有一场暴雨将至。 闲来无事的客人们在各个角落扎堆闲聊打发时间,从客气的寒暄到忘情的吹嘘有时候只需要一杯香槟酒下肚的 泽尔文躲在二楼的阳台边透气,他很擅长在这种场合找个地方躲起来。天气闷热,远处的天空传来闷雷滚动的声音,看来这场等了一个下午的雨很快就要落下来了。 “会不会是因为最近的传闻?” 窃窃私语声如同角落里的鼠啮叫人心烦,一旁餐桌上的桌布不知叫谁不小心扯了一下,上面如小山一般搭建起来的酒杯纷纷摔落下来,玻璃碎了一地,酒水四溅,角落传来惊叫声…… 外面大雨如注,他站在屋檐下扯了扯领口,深吸了一口气,这场舞会刚开始还没多久就已经叫人厌烦。 因为下雨,今夜除了这里,花园里其余大多数宫殿的房间都没有点灯,侍卫们在长廊下巡逻,谁会在这时去那儿? 温芙正悄悄从金斯医生的办公室里溜出来。 在观察雕像的这段时间,她趁机走遍了花园的各个角落,终于确定药剂室就在金斯医生的办公室旁边。她想趁着今夜舞会的机会,在药剂室找到宫里近期的药品调取记录,查看是否有人取用过弗敏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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