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像是叹息，又有点无奈。 温寒烟的目光陡然凝固住。 刺目的，不祥的。 绞碎了一切平和却虚伪的假象。 温寒烟在原地站了片刻,瞬息间闪身赶过去。 周遭风声呼啸,掠过她的长发衣袂，又若无其事地离开,她却觉得浑身仿佛有一个位置开始漏风。 温寒烟用力地攥紧了裴烬的袖摆。 她想要他继续陪着她走的。 等他像从前那样戏谑笑着调侃她,硬凑上来,怎么甩都甩不走。 温寒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她只看见裴烬盯着她看了一会,抬手懒懒抹了一把血。 裴烬扬起唇角，露出一抹与平时无异的笑容,开口时声线略有些沙哑，染着很淡的血腥气，“若是再这么看下去，恐怕我要舍不得了。” 裴烬身上的衣服色泽沉郁,染上血后看不分明,只呈现出一种比夜色更深重的黑。 温寒烟简直想要将他这张嘴捂住,但是目之所及全都是刺目的猩红,她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现在的状况，她大概能猜得到。 无论是无妄蛊,还是三生契，对于裴烬而言，都一定是有影响的。 她的吐息温热，蕴着很淡的梨花香。 他从前觉得这张脸太古井无波，想要打碎这份平静的面具，想要看她慌乱的样子。 一种又酸又涩，却还微微漾着点甜的古怪情绪蔓延开来。 裴烬伸手扣住温寒烟的手腕，微一用力，将她裹进一个漾满了血腥气的怀抱里。 她动了动，耳畔贴上裴烬的唇角，他声音低哑中带着点疲倦。 温寒烟不再挣扎。 裴烬千年前堕魔，灵力与他体内魔气相克，温寒烟本不愿急病乱投医，但生死存亡的时刻，她还是狠心赌了一把。 只短短瞬息间，那浩瀚的灵力便像是注入了一汪近乎干涸的泉眼之中。 她赌对了！ 然而下一刻，她还未完全扬起的唇角便凝固在了原地。 只是她所有没入他体内的灵力，全都石沉大海，激不起半点涟漪。 温寒烟心口剧烈起伏了一下。 她又将灵力收回来，催动【风花沐雨】。 龙傲天系统叹口气，忍不住提醒她，【他违抗天道意志，肆意妄为惯了，现在受了反噬，我们救不了他。】 【死了一个小弟，还会有千千万万个小弟站起来……】 她从未把任何一个人当作“小弟”看待。 温寒烟指节一点点收紧，捏紧了裴烬被鲜血浸透的衣料。 “你不是一向说要迷住我么？”温寒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她声音略微有点不稳，却还是勉强笑了一下，“我承认，你这下的狼狈样子的确令我刮目相看。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这场戏可以结束了。” “迷不住你也没关系……”他声线微哑，却听不出多少痛苦，依旧懒洋洋的，就像是搂着她小憩一般。 揽在她腰间的手臂微紧，裴烬的吐息落在她发间。 “你要我做你这魔头的夫人，就没有想过天下人会如何看待我？” 裴烬就着这个姿势环抱着她，眼底倒映出苍穹之上流转的云雾，久久没有出声。 可想要多陪陪她是真的。 今日是他的生辰，是真的。 唯独说他想不到任何愿望，是假的。 裴烬想她好好照顾自己。 他也想，她最好不要爱上别的男人。 但是这样似乎太贪心，他许了这么多冤枉，不知道能否一一实现。 裴烬没有意识到，那一个瞬间那样短，他在心里默念过那么多，字字句句全都是温寒烟，没有分毫与自己有关。 天道又向来不喜他，万一不乐意，前面的愿望岂不是都前功尽弃了。 良久，裴烬只是闭上眼睛，轻轻笑道：“或许你还不知道，今日正巧是是八月的第八日。” 在即云寺同一尘禅师交手时，分明是冬日将近，初春到来的时候。，竟然当真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 身后人高挺的鼻梁紧贴上她的后颈，很快便传来一阵染着铁锈气息的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