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冥慧住持和闻思几位长老，闻言，温寒烟也微有些讶然。 这样烫手山芋般的麻烦，一旦沾上了，便似是昭告整个九州，要与全天下为敌。 温寒烟沉吟片刻，总觉得今日之事怪异至极。 云风今日来的突然，走得更莫名。 裴烬靠在树上支着额角，事不关己般懒淡望着这一幕。 他一脚踹散了浮岚中的流言蜚语，还了一份人情。 画面依旧是那个画面，只是高下似乎颠倒了。 真有意思。 即云寺前惊天动地的动静,将空青自梦魇之中惊醒。 叶含煜坐在距离床最远的座位上,见他起身，下意识脖颈一疼。 “……你还好吗？” 却也并未因着先前的出手而道歉。 她看着愈发如行尸走肉般的人。 “真的没事？”司予栀斟酌着措辞,“你的精神看起来比先前还差。” 司予栀也站起来，走到床边。 叶含煜也皱眉附和：“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说吗？空青，那一日你独自离开之后，到底碰上了谁？发生了什么事？” “我说了,真的没事！” 眨眼间,空青已翻身下床,往门外冲。 但又放心不下，不远不近跟在后面：“喂，你去哪里！” 他只觉得吵。 空青脑子嗡嗡的，只知道条件反射地往前走。 一个声音这时候响起来，不男不女，不老不少，像是凭空臆想而生的。 “去找寒烟师姐，找到寒烟师姐，就能找到那个男人。” 是，杀了他，一切都会好起来。 只是，他真的杀得了那个人吗？ “不试过怎么知道呢？” 不。 空青回过神来的时候，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空青避开所有人，坐在树下环抱住膝盖，盯着摇曳的树影发呆。 一道簌簌脚步声靠近。 他依稀看见一道剪影逆着光，穿着一身即云寺弟子服侍，手里拿着一串佛珠，五官看不真切。 这张脸…… 是在哪里呢？ 来人却似是并不介意他浑身满溢而出的排斥戒备，慢悠悠双手合十，朝他行了一个佛礼。 “关你什么事。”空青冷笑一声。 那些恶意的情绪被艰难压制了许多天，却仿佛在这名即云寺弟子一句话之下，便岌岌可危地开始松动。 他盯着空青看了片刻，笑声似是友善，又似心满意足。 空青感觉那个讨厌的人不仅没有离开，反倒坐在了他身边。 弟子的脸在他眼睛里旋转，明明离得这么近，却像是蒙着一层薄雾，无论如何都分辨不清。 “施主无妨同我说一说。师尊常教导我，住相布施生天福，若遇施主困厄自苦，当劝人修善断恶，渡人渡己。” 耳边时而是恶意昭昭的蛊惑声，时而是温柔悲悯的劝解声。 一双靴面停在眼前。 空青双眸赤红，蓦地抬起头。 视野之中，微风徐徐穿行，袈裟僧袍缓缓扬起。 空青仿佛脑袋要从当中炸开，分裂成两半，一边如冰一边似火。 “人之所以自苦，便是万千烦恼藏于心底。” “……” 空青浑身仿佛从水里捞出来，冷汗浸透了衣料，在风中仿佛一块微化的冰，吸附在身上。 “有一个人，曾经觉得他罪大恶极，但却在不知情之时朝夕相处，逐渐觉得那个人或许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