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烬看她神情,猜到她在想什么。 “你也说了,祸害遗千年,连我这样的祸害都还好端端活着,那个人不会死得如此轻易。” 他步伐不疾不徐,速度却不慢,暂住的院落很快出现在道路尽头。 这一次,裴烬没再困着她,顺水推舟将她放到地上。 温寒烟白他一眼,顿了顿,又道:“空青的事,我会尽快解决。” “我不在乎。” 俯身欺近,“比起空青空黄空蓝,我倒是更在意另一件事。” 她这样动作,裴烬反而不开口,偏要再欺近一分。 温寒烟的身体柔韧,常年修习潇湘剑宗剑法令她姿态愈发灵活,眼下身体几乎向下仰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她双脚却依旧定定站在那里,动也没动。 就像是朦胧的记忆之中,某些滚烫的时候。 “先前倒是我看走了眼。”他薄唇微翘,“原来美人撒起谎来,也别有一番风姿。” “那时我只能出此下策。” 那是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 裴烬环臂倚在树边,故作惆怅幽然叹道,“女人心果然善变,这才短短一日都不到,竟然这么快便腻烦了。” 她稍微正了正神色,撇开脸道,“莫非你愚钝至极,到现在还看不出?我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你。” “闻禅所见的那面水镜之上,并非空无一物。” 裴烬皱了下眉头,没说话。 “真正夺人性命的,想来并非深渊断壁,恰恰是那面水镜。” 她抬起眼,“你应当一早便猜到了,你认识闻禅?” 直到她借闻禅的眼睛看到了一切。 之前的事情不提,只说他们到达即云寺之后发生的怪事。 有人怕黑,有人怕鬼,有人怕像落叶一般脆弱。 闻禅怕死。 于是,闻禅不会死在水镜之中。 裴烬一听,闲散道:“我被封印了一千年,他连活都还没活上这么久,我怎么会认识他?” 温寒烟想了想:“你是说观空禅师?” 观空禅师一生钻研佛法,普济群生,在他尚在人世时,即云寺内大多数弟子都是他捡回的流浪乞儿。 就连如今的一尘禅师也在其中。 裴烬拨弄了一下腰牌,墨玉在衣袂间反射着莹润的光晕。 他语调懒淡,“就是死亡。” 裴烬:“因为他倒霉。” “能够破碎虚空,将水镜置于即云寺各处,此事定是归仙境修士所为。” 她看向裴烬,“你觉得会是一尘禅师吗?” “既然认出了乾元裴氏家纹。”他似是觉得有趣,手肘搭在树干上,手指支着额角,饶有兴致问她,“你就不怀疑是我做的?” “不。”她注视着裴烬的眼睛,透过那层暧昧不清的薄雾,定定地看向最深处。 裴烬眼神一顿,许是初春天气还染着凉意,他再次感受到那种呼吸微滞的感觉。 这动作太过细微,温寒烟并未留意。 “你还没有回答。”温寒烟盯着他的眼睛,“一尘禅师此人,你了解多少?” “一尘禅师啊。”他扯了扯唇角。 裴烬自认对一尘禅师了解并不多。 浮岚中皆是各大世家仙门嫡系子弟,未来即将继承大宗大派的天之骄子,人人周身都带着点倨傲清高,盛气凌人。 在这里,不止要比修为,比天赋,更要比家世,比资源。 说他们见到一尘禅师那副清高悲悯的模样,就浑身恶心。 云风劝他少管闲事。 云风向来含笑的脸上,神情很严肃,“长嬴,你这毛病真的该改一改。” 裴烬原本没想管。 离开了浮岚之后,此生下一次得见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他真的没想管。 缩在后面聊得正欢的几人在巨大的轰鸣声中抬起头来,惊魂未定地看向他。 “英雄不问出处。”裴烬眉目冷冽,气势凛然,“如今他凭实力做了观空住持嫡传弟子,难道不配同你们平起平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