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寒烟用力推开房门,用力之大,门板撞在墙壁上发出一声巨响,又来回弹跳两下,才渐渐平息下来。 “阿烟?”女人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往身上抹了抹,起身靠近,“怎么了?” 温寒烟满眼通红,脸上全都是眼泪,“到底为什么,别人的娘亲看起来都那么年轻,可你却这么老?” “你真的是我的娘亲吗?”温寒烟声音颤抖,鼻腔里克制不住地逸出哭腔,“还是说,他们说的是真的?” 啪—— 耳边一阵轰鸣,很久之后,火辣辣的痛感才蔓延而来。 下一瞬,那个熟悉柔软的怀抱又覆上来。 “……娘亲?”她下意识回抱过去。 “你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你对娘亲,甚至娘亲的祖祖辈辈而言,有多重要。” 过去重重化作层叠剪影,温寒烟怔然抬眸。 “自我第一次见到你,便感知到你的身份,也感知到天命转变。”玉流月抹去唇畔血痕,“流华说得没错,只要有你在,一切都会发生改变,一切都还有转机。” 片刻后,她并未提及玄都印之事,反倒说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所以你们一早便知道,我娘亲会因我而死。” “司星宫千年前浩劫一场固然令人惋惜,可司星宫又凭什么决定我的命运?” 玉流月凝视着她,叹息一声:“寒烟仙子,事已至此,莫非你还不明白,你身负的命数注定了,你此生做不得‘平凡之人’。” 玉流月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你便是命定的破局之人。” 她怨吗? 也许她本该过着普通却平静的生活,每日看云舒云卷,朝升日落,寻常而知足地死去。 温寒烟慢慢道:“你们就不担心我心无正道,与幕后之人同流合污,祸乱天下?” 温寒烟抿抿唇角,一时间五味杂陈。 若她当真如此,与那些草菅人命,为一己私欲肆意杀戮之人又有什么分别? 她便要安安稳稳地走出自己的路。 玉流月微微颔首,对此似乎并不意外,“玄都印早在裴烬被扣押于逐天盟之时,便与他融为一体,你体内至纯的那一半,也是自他在司星宫中闭关时,生生自体内剥离而来。至于那些记忆——” 提及“裴烬”二字,温寒烟再次沉默下来。 玉流月:“寒烟仙子但说无妨。” 玉流月微怔,思索须臾,摇头道:“若你指的是裴烬身上的荒神印,那是云风所为,我并不知道具体解法。” 她千想万想,却也万万想不到,纠缠了裴烬上千年的痛楚,竟然是拜云风所赐。 玉流月垂眼看向温寒烟剑柄垂下的白玉流苏,神情了然,“若我并未看错,这枚生烟玉应当已于九州绝迹已久。那人先于东幽催动无妄蛊,试图借你之手置裴烬于死地,若此计未成,他便可退而求其次,引你们去九玄城求醉青山解药,借宿雨关山月废他右手。” “东幽一战,你留在他身边,便也是那人早已布下之计,有你在,便可令裴烬受无妄蛊所制的同时,分身乏术。” “但看那片血竹……”玉流月顿了顿,“看来裴烬倒也早有防备。” 事先她对此虽有异样察觉,却也未能确认。 这与她亲手伤害身边的人,又有何异。 但好在眼下无妄蛊已暂且被压制。 亦或是取了那人性命。 “我只能为你卜一卦。”玉流月于蒲团上起身,“究竟要问哪一件事,由你自己选择。” 算是她欠了他的。 片刻,星光凝滞,不偏不倚指向东北方。 玉流月脸色惨白,身形摇晃了下,扶住墙面调息片刻。 “况且,有一尘禅师坐镇,此人性情平和,不过问红尘事,即便知晓你们身份,也不会心生排斥抵触之 “有他在,即便是云风,也无法轻举妄动。” 将温寒烟送离之后,玉流月勉强支撑着的无事彻底垮了下来。 “宫主!” 不探不知道,只这么一探,两人才察觉玉流月体内不仅灵力虚空,经脉丹田更是隐隐有断碎之势。 恭顺皱了皱眉头,低头问:“宫主,您又替寒烟仙子卜了卦?” “什么?”恭和愕然抬眸,急声道,“宫主,这和您先前与我们计划好的不一样,我们不是说好了——” 若只是少了元羲骨,宫主体内不至于如此千疮百孔。 玉流月语气平静,比起恭和恭顺二人,情绪都要更淡:“我选择多替她占一卦,这也是命里须有的。” 当年玉流华陨落之后,仅剩下三个方能引气入体的孩子滞留于商州青阳。 那一年的风很急很冷,千年过去,眼下再去回想其中细节,玉流月也记不清他们究竟是如何回到司星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