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尽千辛万苦,才得以自商州辗转返回宁江州。 就仿佛一片叶落这样细微之事,于逐天盟而言,都在掌控之中。 它的温度已经变得冰凉,这或许是一件好事,这至少证明,她依旧存有体温,依旧保有一线生机。 “流华,我好想你。” 一片混沌间,玉流月仿佛真的听见玉流华的声音。 不,还不够好。 她长高一寸兴冲冲跑去告诉流华,流华会将她按在怀里,用力压她的头,然后比到自己小腹的位置,喊她“小矮子”。 流华那么坏,怎么会这么简单地承认她做得好? “流月,陨落没有什么可怕。” “流月……咳,即便我死了,我也会在属于我的那颗星星上看着你。” “流月,别怕。” 她现在是司星宫宫主了。 如果流华此刻真的回到了一颗星上去,她一定在看着自己。 她终归做到了,这一路上,她展现出了比玉流华更甚的天赋,自引灵至驭灵,又自驭灵至天灵。 除了空无一人,除了满地凌乱狼藉。 玉流月重伤昏厥,蜷缩在她曾经的床榻上,可她眼下已经长高了不少,躺在那张床上竟然感觉逼仄。 玉流月昏迷不醒,口中喃喃着玉流华的名字,恭和恭顺守在旁边,看着她神智愈发混沌,急的团团转。 即便只有他们两人,他们也要照顾好小宫主,否则流华宫主即便在天上,也会难过的。 九州传言司星宫先祖玉氏,曾机缘巧合得了天道传承,此言并非完全空穴来风。 但阴差阳错,机缘巧合,玉流华将裴烬隐蔽于禁地之外的最后一扇门中,这沿途的禁制,已被她悉数解开。 “我们真的要进去吗?”恭和轻声问。 “宫主这一路救了我们无数次,她是为了我们才变成这样的,恭和,我们不能放弃她。” 空旷的断壁残垣之中,只剩下两道男孩的声音回荡。 “没关系,恭和。” “那司星宫的这一夜,便是团圆的日子。” 两道小身影牵紧了彼此的手,缓步向前,被阴翳彻底湮没。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突然被推开,一片死寂的殿中,传来黏糊糊的脚步声。 两个血人轻轻托起玉流月的身体,将她连抱带背地向外带去。 他们的动作很小心,没有太多地触碰到玉流月。 房中灵光隔着一层薄薄的血色,忽明忽暗,宛若呼吸起伏。 最终,闪烁的光晕长明,远远望去,仿佛一个巨大的茧,将三个紧紧依偎在一起的身体包裹。 玉流月紧皱的眉恰在这时松开了些许,她似是做了什么美梦,唇角缓缓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像是笑了。 在那个风雨飘摇的夜里,司星宫得以星火延续。 “宫主,您当年身受重伤,若非这些年有元羲骨续命,恐怕……” 玉流月睁开眼睛:“若多言一句苦楚,便多一分可能使流华千年布局功亏一篑,我死后如何有颜面见她。” 但若是每个人都能守着自己的那一点苦,终有一日,墨色总会褪尽。 “再者,为了走这条路,谁又牺牲的比谁更少。”玉流月道,“寒烟仙子已失去良多,也付出良多。每个人都在流华千年前留下的那一条生路里,尽其在我,眼下我所做这些,何须多言。” 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她们都该恪守己任,尽自己该尽之事。 玉流月手臂搭上恭和恭顺肩头,轻轻抚了抚。 玉流月话未说尽,言下之意却已凿凿。 恭顺只是沉默。 “也罢。”她道,“还不到时候。” 卦象一出,她指尖的玲珑棋倏然散落一地。 卦象每一次皆不同。 一日之前,于象征着裴烬那颗星辰之上笼罩的迷雾尽散。 玉流月从未想过,命数也是会变的。 “宫主!”恭和拦住她,“这些事情,您不应该再插手了。” 玉流月坚定摇头:“流华的遗愿,我定要完成,这也是我这千年来苟活的唯一诉求。眼下,流华的占言已成真大半,既然我们已寻到出路,我决不能让她失望,更不能让我这么多年的等待落空。” 如此,便足够了。 “她必须要去即云寺看一看。”玉流月轻声道,“这是最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