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娘亲背着大大的一筐,她背着小小的一筐,满载而归回到家里,再一起将这些芦花塞在衣服和被子里。 “今年阿烟窜个头,长了十公分,给阿烟多塞一点。” 然后手掌触到娘亲的心口。 “阿烟多。”娘亲又将那一把芦花塞回去,温暖的掌心揉乱了她的头发。 “阿烟是娘的宝贝。” 可娘亲总会对她说,熬过了寒冬,日子就会一点点好过起来了。 温寒烟却很想念那些年落在发间的温度。 眼见着女孩眼泪非但不断,反而有种愈演愈烈的架势,季青林也慌了神。 温寒烟愣了愣,下意识止住了眼泪。 很好看算是个什么形容? “寒烟,你看看我。” 这名女子眉毛色泽浅淡,淡到几乎看不见,眼睛却极大,几乎占了整张脸的三分之一,衬得鼻子和嘴唇极小,看上去格外怪异。 温寒烟忍不住笑出声来。 但他又条件反射松了口气,寒烟总算不伤心了,她被自己逗笑了。 温寒烟别过脸,“我才不要你做我娘亲,一点都不像。” 谁都不可能替代。 温寒烟一怔:“师兄,你怎么了?” 他唇角紧紧抿着,猛然扭过头,“你还有娘亲可以想,可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娘亲究竟是谁……” 落云峰上两个小弟子抱头痛哭,很快便惊扰了云澜剑尊。 温寒烟视野一片模糊,依稀感觉落在身前的光线黯淡下来,一道身影倾身蹲下,淡淡的冷冽气息笼罩下来。 这么想着,她突然觉得反正尘埃落定,也没什么值得害怕的。 她身上纯白色的衣裙被拓上淡淡的阴影,属于另一个人的影子。 云澜剑尊眼眸深晦。 他垂落在袖摆间的手指蜷了蜷,良久,缓缓抬起手臂,袖摆不轻不重拂过温寒烟柔软的头发,像是一个无言又隐晦的抚摸动作。 “我不想成大道,也不想守护什么天下。”温寒烟倔强道,“每个人难道不该为自己的生活负责吗?为何他们珍视的东西,要靠旁人,靠我来守护?难道守护好自己和身边在意之人,不就足够了吗?” “我只想保护自己,保护娘亲。” 师尊是她见到的第一个仙人,是他将她从温家村带回落云峰。 温寒烟哭得四肢僵直,身子一歪,险些脱力摔倒在地,旁边伸出一只手轻而易举扶住她。 云澜剑尊身体僵硬片刻,终究还是将她打横抱起来。 这片云却不仅不散,还缠人得很,死死拽着他的袖摆,耍着赖不让他离开。 他最后看她一眼,起身离开。 思过崖又冷又黑,受灵锁封印周身奇经八脉,入内之后,无论是何修为,都与寻常人无异,以苦痛益炼心志,达到“思过”之效用。 再者,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失了仪态,为何他被罚去思过崖,寒烟被师尊亲手抱回洞府,好生照料着。 “过来。”云澜剑尊抬眸,见季青林动作忸怩,淡淡吐出几个字,“思过崖不必去了。” “师尊,那寒烟该怎么办?”他视线下意识往洞府里飘,下一瞬便被漫天灵光挡住视线。 季青林立即噤声,乖乖回了洞府。 整个洞府中九九八十一道禁制,不知何时尽破。 “闭关太久,我竟不知落云峰何时竟开始种梨花了。” 他微微一笑。 …… “寒烟,你别伤心了。”季青林伸手戳了戳温寒烟脸颊,软软的,滑滑的,摸起来和他的不一样。 “谁说我伤心了。” 温寒烟愣了愣,片刻有点扫兴道:“师尊才不是这样的人。” “那日师尊没有罚你去思过崖,我壮着胆子问他意欲如何处理此事,他竟然没有——” 两人相视一笑,皆是抿唇笑出声。 如今季青林是最后一个见到师尊的人,那时师尊尚且情绪如常,想必不会有什么大事。 师尊是不是当真像师兄说的那样,在暗中为她准备什么礼物? 她原意只想看一眼师尊的洞府,看看灯火是不是亮着,却没成想透过门缝,正望见白衣挺拔的身影推门而出。 师尊这么晚独自下山,难道当真是为了她? 这是云澜剑尊见她无法引气入体,在潇湘剑宗内多有不便,特意为她准备的代步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