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烬需要更多的魔气。 思绪落在这个方向,她忍不住朝着更坏的地方去想,“若我死在这里,你一定要找齐昆吾残刀,找到那个人,杀了他。” “自己的仇,自然还是亲自动手更好。” 尘光剑安静地靠近过来,搭在温寒烟掌心,剑光主动钻了进去。 紧接着,一道虹光骤起,将一人一剑包拢在内,虚空之中逐渐浮现起咒文,剑契已成。 即便是云澜剑尊亲手为她准备的流云剑,换在同样的境地,恐怕也难以修复三成。 饶是一早便猜到这是把极好的剑,温寒烟还是克制不住愕然抬眸。 滴血认主,他不得已割破了她指腹取血,此刻定是受道心誓反噬。 温寒烟挣扎着要下来,却被一只手重新按了回去。 尘光剑也不再像先前那般腼腆,主动凑上来,先是蹭了蹭那半截流云剑,才小心翼翼地放出一道剑气,托住温寒烟的身体。 剑对剑修来说,是特殊的。 一把这样好的剑摆在眼前,温寒烟怎么会不想要。 她若是拿了,从今往后,她和裴烬之间那么多繁杂,便再也算不清了。 裴烬:“嗯?” “惊讶之余,她猛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个地方大变了模样。而她似乎也变了,渐渐地没有那么厌恶,也越来越没那么想离开,可这个地方,倒也未必当真那么乐意容她——”她慢慢地问,“你说,这个人该怎么做?” “你问的是‘这个人该怎么做’。”他薄唇微翘,“你就不想知道,我会怎么做?” “顺其自然。” 温寒烟安静了须臾:“如此地原本也不想容你呢?” 他看着她,“你又怎么知道,他究竟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心所向?” “不提这个。那么你呢,你就不会有朝一日,突然失了兴致?” 他语调懒散,眼神却正色,“我像这样的人么?” 裴烬也收回视线。 “既然你喜欢‘卫长嬴’这个名字,叫的何必那么生分。” 许是罡风太急,温寒烟低下头,半张脸都埋在裴烬颈窝里。 “好。”温寒烟眼睫低垂,“……长嬴。” 裴烬若有所感,缓缓抬起眼。 不远处剑林横斜,司槐序孑然而立。 那双自现身起都几乎没有任何情绪的眼底,浮现起几分复杂。 “‘尘光’入东幽千年,剑冢内来过无数人,自始至终,却无一人能让其出鞘,其中也包括我。” 他鼻腔里逸出一声辨不清意味的气声。 无妄(六) 司星宫虽算在五大仙门之内,却不似其余仙宗,倒更似世家大族,宫主之位向来只在玉姓之内传袭。 但玉氏中人大多体质孱弱,修为极难精进,传闻天赋最盛的一位,千年前陨落前,也不过合道境巅峰。 更是几乎从未有人见过玉氏人真容,听过他们真名,大多即便有缘遇上了,也只唤一声“玉宫主”。 听见“玉流华”三个字,裴烬脸上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他挑起单边眉梢示意尘光剑,左手拽起温寒烟手腕作势要走,尾音拖长,“你又何必这么客气?亲自前来相送。” 裴烬撩起眼睫,唇角笑意淡了点,“借过。” 司槐序眉眼冰冷,墨发无风自动,身周灵光缭绕,“玉流华的后半句话是,若此剑再次 裴烬“哦”了一声,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话:“那关本座什么事?” 裴烬唇角扯起一抹弧度,那笑意在他这张俊美邪气的脸上,更显得狂妄恣睢,“本座要的就是生灵涂炭。你竟与我谈苍生,可笑,九州覆灭,岂不是正合我意?”他语气更冷,“司槐序,让开。” “当年之事,我尚年少并不知情,但我承认,是逐天盟曾经有负于你。可逐天盟不是最终自认铸下大错,将你放离回到了乾元吗?” “为我陪葬?”裴烬慢条斯理重复一遍。 司槐序迎风而立,锦衣宽袖风中猎猎作响。 说到此处,他唇角紧抿,“连至亲血脉你都能不管不顾,肆意屠杀,若将此剑拱手让给你,只怕天下大乱。我念在当年同窗情分,不过问你为何出现在此,也并未将你身份公之于众,但今日但凡我还活着,尘光剑就一定要留下。” 刀风浮动裴烬眉间墨发,他冷冷道:“裴珩的名字,你这逐天盟的走狗余孽也配提。” 司槐序立在刀风之下,眉间微皱,双手飞快掐诀,一面灵镜凝结而成,和俯冲而来的刀光狠狠撞在一起。 数道身影紧随其后,在漫天剑雨之间极速逼近,为首那人锦衣玉冠,面容斯文,正是司鹤引。 “槐序老祖,晚辈前来助您!” 跟在他身后的百余名东幽精锐听令,登时极快地散开,浅金色衣袂在虚空之中纷飞,若漫天飘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