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寒烟顺水推舟问他:“你三番五次提及此人,他既要你制蛊,又向你打探玄都印的消息——他究竟是何人?” 巫阳舟瞥一眼裴烬,“我不杀你们已是看在夫人的面子上,其它再多的,恕我无可奉告。” 巫阳舟身体一僵,少顷,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巫阳舟淡淡道,“眼下他究竟在何处,是死是活,又是何修为境界,我一概不知。” 半晌,卫卿仪冷不丁道:“既然与阵法有关,那便回归本质,去想阵法。裴氏以制蛊闻名,这人便找到了阳舟,那么这九州之中,哪一家的阵法最为出名?” 卫卿仪点点头,轻轻拍了拍她:“只是,我并不建议你继续查探此事。这蛊牵扯众多,背后恐怕掩藏着什么令人一时间难以承受的真相。有些时候,蒙在鼓里比清醒要让人舒服得多。” 卫卿仪看见那双眼睛,又冷又沉,仿佛承载着一些令寻常人难以想象的重量,然而却又什么要执拗地冲破那些重量,像烈火一般点燃一切。 温寒烟心头猝不及防跳了一下,她下意识反手去抓卫卿仪的手腕,然而对方动作更快。 卫卿仪袖摆在罡风中猎猎狂舞,几乎与周遭摇曳的白玉姜花丛融为一体。 巫阳舟犯下杀孽无数,不管他究竟为了什么,这双手也终究占满了血腥的罪孽。 他的罪,也该由她来终结。 巫阳舟迎着狂风,却丝毫不曾反抗,反倒伸开双臂,像是在拥抱什么。 轰—— 卫卿仪这次没有靠在软椅上小憩,而是坐在亭中蒲团上烹茶,像是一早就知道她会来,特意在这里等她。 茶香袅袅,在竹林之中蔓延的清香之中,格外沁人心脾。 她刚一坐下,手中就被塞了一杯茶。 温寒烟指尖微微用力,攥紧了茶杯,却没喝:“您要离开了吗?” 和她道别? “他?该说的话早已说了,方才我了却的不光是我和阳舟的因果,还有他的。” 她弯眸一笑,“只不过,你比他更合我的口味。” 见她反应,卫卿仪忍不住笑出来:“你果然不信。” 温寒烟下意识否认:“我与他并非同路之人。” 顿了顿,她回想起眉心那抹印迹,补充了一句,“最多短暂迫于形势,共走一段路。” “一段路也有一段路的好。”她眯着眼睛拖长音道,“一段一段地走,便是很长的一条路了。” 卫卿仪似是困倦了,长长地打了个呵欠,起身往软椅走。 她倾身凑到温寒烟耳边,“但我相信,裴烬绝不会做恶人。他只是有点笨,不太会表达。” 起了一阵风,周遭景致想被风吹皱的纸面,卫卿仪的声音逐渐散入风中。 “谢谢你。” 一片废墟狼藉之中,玄衣女子气息已绝,阖眸躺在残破的冰棺里,唇角微微上扬,像是做了个美梦。 这一眼仿佛望穿了许多年,他看见宁江州的雪,烛火燃烧得劈啪作响,裴珩坐在窗边看书。 他安静地抱剑站在阴影里,透过窗柩去看天边的月亮。 “整日缩在屋里,憋得无聊。” “喂,我说你。”裴烬扬起单边眉梢,“敢不敢出去比一场?” 巫阳舟艰难地喘息着,温度和生机从他身上极速流逝。 一定是因为这个吧,他自嘲一笑。 视野逐渐模糊,巫阳舟仿佛看见那道朦胧的黑衣身影,不疾不徐地靠近。 如今却自相残杀,落了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巫阳舟竟然在这一刻恍惚间去想,如果他当年能多信任裴烬一点,会不会不一样。 所以要提早防患于未然,那人让他制蛊,还给了他墨玉珠,告诉了他昆吾刀炼刀的方法。那人也不过是被裴烬虚名吓破了胆,太过草木皆兵。 但现实是,一千年过去,当年那人所说的一切,都一一成真应验。 或许真正毁了这一切的,是找上他的那个人。 巫阳舟眼睛猛然睁大,一瞬不瞬地盯着裴烬。 “我……谎……” “……鹭……” 下一瞬,巫阳舟瞳孔逐渐放大,嗓子眼里的声音渐渐淡了。 温寒烟蹙眉回想方才勉强分辨出的那几个音节。 不是什么? 温寒烟眉间紧锁。 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