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寒烟看着他玄衣衬托下更显苍白的脸色,心头微动:“若能看见你吃瘪倒霉,兴许我觉得有趣,便给你一些魔气。” 他无声攥紧昆吾刀,不知是不是错觉,上面依稀还残存着些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 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感觉昆吾刀有了温度。 透过窗柩,那抹刺目的红光已经褪去,此刻门窗外一片漆黑。 温寒烟瞥一眼身后:“你既然喜欢这间房,那便留给你。” 一只手却拦住她:“这可走不得。” “我喜欢的可不是这一间房,而是因为这房间是你的。”裴烬慢悠悠一笑,口吻故作暧昧轻佻,“你若是走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她反倒顺着他意思深思了片刻,试探道:“外面的东西,还没结束?” “方才血月摄魂是一种阵法,但就像我说的,琴声并非关键所在。”他指了下窗外,琴声似是感受到什么,愈发嘹亮高亢起来。 温寒烟念头微动:“如今的关键便是琴声,这是新的阵法?” 温寒烟盯着他的眼神古怪:“你又知道了?” 他这副做派便是什么都不想说,横竖也问不出什么内情来。 夜间不过几个时辰,浮屠塔却将两种大阵糅合在一起,简直令人防不胜防。 白天浮屠塔中戒备森严,夜间又有阵法夺命,想逃出去的人恐怕早就已经死光了。 巫阳舟费尽心思将这么多强横的魔修困在此地,究竟要做什么? 温寒烟回神,裴烬好整以暇看着她,以一种极其大度的姿态:“还想出去么?” 她又不是傻子,偏要给自己找罪受。 “我还以为你想趁着这个机会,出去试炼一番。”裴烬似乎不意外她的反应,唇畔笑意更深。 温寒烟冷声道:“那你还不滚下来?” 温寒烟:“……” 他轻轻一拍身侧,笑得揶揄又放肆,“若你不是很想冒死去锻炼一番剑法的话。” 浮屠(四) 分明应当是暧昧旖旎的一件事,画面硬生生显出几分尴尬诡异。 中间几乎隔着一片海,再躺一个人也不在话下。 她无比庆幸,巫阳舟或许是手段毒辣了些,但到底没苛待浮屠塔中这些魔修邪修。 但即便她已经缩到了墙边,裴烬身上那抹深沉中透着几分凛冽的木香,依旧若有似无地包拢着她。 这还是他们距离那次在寂烬渊鬼使神差的亲密之后,头一次这样亲近。 裴烬也不像平日里那样主动开口,懒散倚在床外侧,浓密眼睫扫下来,似是对他们此刻的状况丝毫不在意,已经再次陷入浅眠。 门外琴声悠扬,此刻已无什么迷惑人神智的作用,却依旧能瞬息间将门外人绞杀。 距离她们进入浮屠塔也过去了两天两夜,这四枚身份令牌的主人应当早已察觉,并且赶了回来。 温寒烟脑海中漫无目的地发散着思绪,将她所能想到的一切可能发生的都想了一遍,又忍不住将一切可能应对的方式想了一遍。 身侧时轻时重的吐息终于变得绵长,裴烬面无表情地睁开眼睛。 他原本便不易入睡,一个人睡的时候尚且如此,更何况身边还躺了另一个人。 身边人呼吸清浅,起伏间空气中氤氲着淡淡的梨花香。 分明没有多少攻击性,却仿佛比刀山血海还让他难捱。 良久,他忍无可忍地侧了侧身,转身背对着熟睡的温寒烟。 温寒烟睡着之后很安静,呼吸声很浅,以他先前在她床前站了一夜的观察来看,应当也足够老实…… 裴烬浑身紧绷。 这只手属于谁,不言而明。 那种不轻不重的紧绷感传来,与此同时,紧贴着他的是柔软温热的手心。本能地又收紧了些,指节微蜷,仿佛想要抓住它。 身后人却不知他忍得辛苦,见抓不住什么,便干脆一鼓作气再次用力,把他整个人往自己怀里拽。 裴烬不动了,身后人宛若得到了一种友善的默认,动得愈发放肆起来。 浅浅的气息钻入领口里,一半落在外面,若有若无的,反倒更磨人。 谁能想到,平日里清清冷冷的人,睡着了竟然这么热情似火。 上一次这么主动热烈地对他,还是在寂烬渊的时候。 在他修为尽失的那一夜,温寒烟那双冷冽的凤眸染上濡湿的水意,眼神也变得朦胧。 裴烬猛然用力闭上眼,忍无可忍地把箍在身上的手臂一把甩开。 温寒烟的手向前探一寸,裴烬便向外躲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