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寒烟愕然睁开眼睛。 纪宛晴身体虚弱,照顾她几乎已经成了温寒烟昏迷之后,季青林修炼之余最常去做的事情。 纪宛晴刚靠着温寒烟闭上眼睛,季青林便条件反射从芥子中拿出一片墨色滚着金丝的绢帛。 季青林刚拿出这片衣料,温寒烟和空青眸光皆是一顿。 “想必能够穿戴这件完整法衣的人,定是修仙界名动八方的大能吧。” 这的确并不是寻常的衣料,而是一件高阶防御法器,名唤“罗侯”。 传闻中,它曾是浮屠塔中供奉的圣物,不仅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就连炼虚境修士拼尽全力都无法使它破损分毫。 这热量不会似烈火般过分灼热,反倒能够循着主人的温度调整。 温寒烟却觉得这片衣料上的暗纹熟悉得很,仿佛何时惊鸿一瞥间见过,却又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像是丝毫没听见这边的动静,也感受不到暗流涌动,玄衣墨发的人松散靠在床边,眼睑微阖,似是陷入沉眠。 裴烬身上玄衣却更显冷戾,纹路繁复诡秘,透着些许不祥的危险感。 但她视线在衣料上停留的时间过长,落在季青林眼中,却被曲解成了另一层意思。 罗侯只有一件,他竟不知应该给谁。 他挣扎良久,艰难道:“……宛晴,既然你想亲近你温师姐,不如这件罗侯,你与她同用凑合一晚?”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冷不丁从斜地里伸出来,轻而易举将罗侯从季青林掌心扯过去。 他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漫不经心低头打量着掌心的罗侯,动作随意,丝毫不爱惜,仿佛这不过是一片寻常的碎布。 “法宝?”裴烬故作讶然。 他翻来覆去把玩着罗侯。 在季青林冷厉的目光下,裴烬撩起眼睫,微微笑道,“像你一般小气。” 裴烬先前并未说假话,他身受反噬,浑身上下都疼得厉害,昏昏沉沉只想睡觉。 意识被刺痛和黑暗来回撕扯,裴烬剑眉微皱,依稀仿佛听见有人贴在他耳边说话。 天光渐暗,屋外落雨,淅淅沥沥雨声绵延一片,房顶上也滴滴答答落着水声。 一只冷白的手指尖捏着一把刻刀,不疾不徐地轻抚过墨玉,簌簌粉尘在空气中无处遁形,飘飘洋洋坠落下来,像是下了一场绵密的、墨色的细雪。 他视野很低,只能望见身边人宽大的袖摆,龙腾暗纹在明珠光晕掩映下若隐若现,随着这人动作闪跃,更显大气。 裴烬单手支在桌案上托着下巴,百无聊赖盯着那人手中刻刀看得目不转睛。 “重色轻友,我日后才不会做这种事。你等着看,我定日日夜夜勤勉修炼,在他泡在温柔乡里时,我修为早已甩了他几条街,到时看他拍马莫及的样子,一定极其有趣。” “玉流华性情的确温柔,怎么不是温柔乡了?他们都是这么说的。” 墨发青年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我才不喝,苦死了。”裴烬嫌弃瞥一眼,原封不动推回去,“只有没意思的老古板才喜欢喝这种东西。” 裴烬抿抿唇,飞快抬眼睨他一眼,语气虚了几分:“……我又没说你。” 墨发青年放下茶杯,佯装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思,好脾气顺着他回道:“准备你的生辰礼。” “不是八个月,是八年。”青年淡淡道。 “这是你八年后的生辰礼。”青年指腹扫过墨玉上的浮尘,一条栩栩如生的腾龙跃过指尖。 “这是腾龙纹,是我们乾元裴氏的家纹。”墨发青年轻轻一笑,“行走在外,只要见到腾龙纹,便似归乡。” “所以我才说,这并非是为现在的你准备的。”青年放下刻刀,一个龙飞凤舞的“长”字在腾龙环绕之下跃然玉上。 “见到它,便永远不要忘记自己是乾元裴氏中人。” “若我离开了乾元,将它一直戴在身上,是不是就仿佛你们永远陪在我身边?”年一怔,缓缓笑了。 “无论你身在何处,我与你母亲都会永远陪着你。” 一切声响归为死寂,发间的重量似风散去。 裴烬头痛欲裂,喉间甜腥血气时不时涌上来。 本以为这次能顺势昏过去休息片刻,然而杂乱的画面却源源不断地浮上来,搅得他片刻不得安宁。 然而噪声却偏要来找他。 [叮!由于对话的复杂性,本次任务不设置特定台词要求,请发挥你的聪明才智,随机应变吧~] [叮!] 裴烬拧眉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睛适应了黑暗,睁开时视野一片模糊。 她身前立着一道青衫背影,颀长挺拔,掌心捏着一块墨色的衣料,腾龙暗纹在光线掩映下,泛着若隐若现的莹润光泽。 那一瞬间,凌乱的梦与现实交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