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即便是长安心有反意,藏兵于苍云滇也无人知晓,更是无人敢查。景晨站起身,目光盯着桌上的地制图,倒吸了一口冷气。南楚仁王崩逝那年,大哥便同父亲揣测长安可能会心生反意,但父亲不以为意,总想着即使长安天纵英才,但在那种被礼教捆绑束缚的朝中,想要登上大宝,堪比登天。然而,五年了过去了,时移世易。五年的时间,以长安之能,南楚朝堂当真都是崔谢之流?莫说她的驸马都尉是当世大儒之子,就是这* 次秘书省文字狱一案出头的那位中书门下省的解约,怎不是受了她的旨意。不仅如此,除去韩作武是有名的公主党,朝中其他武将也大多为长安拔擢。仅仅是景晨知道的,就包括他们的兵部侍郎□□、枢密制学士吕秀正,中央如此重要的两个部门长官都是长安的人,地方又该是如何模样呢?武德司如此针对萧韶,当真只是为了抓捕逃犯?还是为了报复萧韶舅父参长公主呢?要知晓,武德司南楚王上禁军啊。也不怪崔谢之流忌惮,短短五年便培植出如此势力,怎能不忧心。若是长安起事……那奶娃娃皇帝和满朝只知掉书袋的文臣,能有什么用处?难道要在双方阵前讲那些个诗书礼乐易吗?讲什么才是正统,什么才是忠君之道吗?长弓利剑可听不懂这些个教诲。武将被欺辱多年,但凡有点脑子的将士,自然会追随重武的长安,莫约还会做一做收复北国的梦。士人治国,从古至今有哪个朝代能在士人的辅佐下国祚绵延至今?就连从上古传承下来的颛臾古国,不也还是在父亲的铁蹄长刀下,城破国灭。长安若是楚国君主?景晨的神情看不出什么,她静坐沉思。“少羽。”忽的,景晨抬眸,轻声叫了长久躲在暗处的人。少羽无声地走出,上前,就要对着景晨行礼。景晨哪里受得起他的礼,连忙走到书桌前,抬眸看了眼少羽。恰好此时少羽也在看她,二人相对行了一礼。礼过后,景晨这才笑道:“大哥莫要再和我行礼了,我还要回。”她一说罢,少羽本抿成了一条直线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些许弧度,颇为无奈地觑了眼景晨。二人都入座后,这才问道:“何事寻我?”她本就不是什么遵从礼教的人,见少羽直奔主题,自然不推诿,拉着刚坐下的少羽的衣袖,来到了书桌前。细长的手指在苍云滇处,说道:“此处,长安封地。三面环山,山高林密,无中央直属官员,又是楚国图腾凤凰居住地,称得上祥瑞。若是……”“藏兵于此?”少羽瞥了眼景晨后,目光就落在了景晨手指的地方,眉头微蹙,“我对兵事知之甚少,若是长安起事,晨以为胜算几何?”景晨笑了笑,并不打算回答少羽的问题。她这一笑,倒是有了几分外界传言的乖张和狂狷。她细长的手指不住地点在苍云滇之上,少羽知晓,她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如此,那便不需要他了,少羽悄然告退。无声无息,仿佛未曾来过一般。起事本就讲究个天时地利与人和。当年仁王病重托孤长安,有人不满,可长安是仁王唯一嫡女,就是现在的奶娃娃也不过是个庶子。王位,长安当然是有资格的,她比现在楚国那个少君差在了哪里?不外乎她是女子。这五年,她已经在朝中立足,更是大权在握。所缺的不过是一个天时与人和,天时不可控,可这人和却是容易。她此前大举杀了三百文臣,便是在言明:不与士大夫共天下,与百姓共天下。士人几何?庶人又几何?长安所图深远,当真是好心机。景晨嗤笑一声,端起桌上的茶盏,再度瞥了眼苍云滇。可惜南楚那帮愚昧庶人,他们怎会知晓长安所谋深远,在意的仅有她是女子,不该显露于人前。如此国民,不成的话,兵败身死,也好。她是没有见过长安的,然而这些年到底是听了太多长安的事迹,若说她对长安不好奇,那自是不可能。想了想,她扬声,朝着书房外喊道:“少角!”少角推门而入,看到少君面前正是地制图,以为少君有出征的意思,目光一闪。“少商及南楚一众间人可曾呈上长安画像?”景晨自然清楚少角所想,莫说是少角和段毓桓,就连她在京中呆的也有些疲倦了。但这件事,急不得。少角凝眉,略加思索,回复道:“不曾。”意料之中的答案。长安久住宫闱,深居简出,又未出嫁,听政都需垂帘。朝中非重臣恐都难以见过她的容貌,而景晨的人想要见长安一面,更是难于登天。“少君对长安生了兴趣?”少角有些好奇,身子往景晨方向探去,又因为前些日子的言辞无状被打了板子,下半身立在原地。他这魁梧的身子,做这种宵小惯常的姿势,显得很是滑稽。景晨轻笑,颇为无奈。瞥了眼外头叽叽喳喳鸣叫的雀鸟,春日了,就是这雀鸟也到了繁衍的季节。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似是做了什么决定。片刻后她抬眸,目光炯炯地看着少角,道:“你说,我将长安掳来做这司马府的主母如何?”她这话说得不像玩笑,少角没忍住咽了口口水,眼睛眨了又眨,似是要确定眼前的人是不是少君本人一般。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