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梵从回忆中回神,略微思索了会儿,道:“强撼实非良策。瑨帝南征北战所向披靡,连悍勇的匈奴人和柔然人都不是他的对手,何况我们?” “当然不是,阿姐的意思是,不能硬撼,要讲究策略。”舒梵笑道,“我们可以派使者去宋国或者越国,结成同盟,共同商讨如何应对瑨军。” “大臣投降仍可为臣,高官厚禄衣食无忧,甚至还能加官进爵,可陛下若是投降,不但由君降为臣子,性命也不一定无虞。陛下,三思啊。” 翌日就叫来心腹大臣宁明旭商议,派人前往南宋缔结联盟之事。 不过一时三刻,那封密函就到了瑨帝的御案上。 李玄风在下方笑着附和:“皇兄英明。只是,我们是否即刻出兵?” 李玄风原本不明白他的用意,过一会儿才冁然一笑,点头应允。 只是,和送出去之前的那封相比,底下多了瑨帝的一行字。 “李玄胤”三字,大开大合,笔走游龙,每一笔都像是刀锋似的深深刻入纸页上,毫不掩饰的磅礴豪迈。只是看到这行字,似乎就能想象出那是怎样一个人。 张贵妃过来送燕窝,见状忙上前取出帕子替他擦拭额头的冷汗,嘴里怪责道:“这宋国皇帝真是废物,竟然怕那瑨帝怕成那个样子?!都怪镇国公主,若非她出的这馊主意,怎么会弄成这样?” “朕怎么可以投降?”慕容陵一把推开她,面色阴沉。 见他神色闪烁,没有立刻回绝,张贵妃就知道有戏,忙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陛下——” 他心里万分纠结,把一帮朝臣都叫了过来,询问该如何是好。 慕容陵脸色更加难看,却不好发作。 “和谈?拿什么来和谈?我们有什么资本和谈?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一个朝臣不屑道。 不过,吵架也不是什么良策,耐着性子道:“瑨帝既然只是回了陛下一封信而不是直接开战,那便是投鼠忌器有所顾忌。谈都没有谈过,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资本和他们和谈?” 舒梵于是自请前去和谈。 不过,这事儿也需要瑨朝那边同意。一开始包括慕容陵在内,以及众多大臣心里都没有底,他们确实毫无优势,对方怎肯和谈? 和谈的日期就定在七月底。 于是,舒梵便成了和瑨朝和谈的使者。 “有什么好怕的?难道瑨朝使者还会斩杀来使?”归雁不在意地笑道。 昔年她故去后,李玄胤原本要将她身边的宫人全都处死给她殉葬,太子劝阻后才打消了这个念头,将阿弥和归雁等人都放回了老家。 潭州的地方官却没来迎接他们,一问才知道是去招待瑨朝的来使去了。 在座几人面面相觑,神色都非常尴尬。 虽然潭州的知州王兴秀和几个县城的长官都没来,驿馆布置得还算体面,里里外外都很洁净,一看就是事先打扫过,驿丞领着几个驿卒跟他们弯腰鞠躬,算是迎接。 潭州知州王兴秀也并非刻意怠慢。 王兴秀眼前一亮,觉得颇有道理,于是连忙赶来仲华园见瑨朝使者。 王兴秀进门前还有些紧张,但听说这位九王爷性情豪迈不羁,为人爽利好结交雅客,一颗心又稍微定了定,命人将准备好的礼物搬出,这才笑着入殿:“九王爷莅临,蓬荜生辉,实在是……” 王兴秀呆若木鸡,在怔愣了片刻之后吓得魂飞天外,膝盖一软,下意识跪在了地上:“……见……见过陛下。” 李玄胤广袖袍服,气度自若,动也不动地坐在那边受了这拜见,只瞥他一眼:“你见过朕?” 李玄胤莞尔,冰冷地勾了下唇角:“你是楚国子民,怎么在朕面前自称为臣?”好自己就是没有节气、该遭人唾骂的奸臣了,他脑子礼拼命转,忙道,“世道混乱,臣在多地留守为官,百姓流离、食不果腹,实在让人不忍。当今天下,正需要有一个强有力的君主来一统四方。只要能驱除鞑虏让全天下的百姓过上好日子,谁便是天命所归,就是臣该效忠之人。” 王兴秀松了一口气,自以为过关了,擦了一把汗颤巍巍地起身时,便听见耳畔传来他冷漠如初的声音:“虽然你巧言令色不尽不实,但朕现在没有心情跟你计较。朕问你,这趟来和谈的来使中,是否有个叫卫舒梵的?” “卫……卫舒梵?”王兴秀愣住了。 尽管如此,他并不记得这其中有一个叫“卫舒梵”的。 王兴秀不由一头雾水。 就在王兴秀不知所措之际,他身边的师爷沈青急急开口:“大人您忘了, 镇国公主本名便是姓卫。” 只是,他也不确定是不是叫“卫舒梵”。 鄙夷者认为女子不该如此,镇国公主不安分, 也有人觉得她是女中豪杰, 比那帮只知道逞口舌之快的酸俘要强。 而且, 从那之后周寅也收敛了一些,不敢公然再带兵器直接去皇帝寝宫求见。 周寅此人, 当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权臣还行,叛乱自立的胆子还是没有的, 不由悻悻,收敛了不少。 当权臣就不同了,大不了投降,一般攻下城池后的新君不会诛杀前朝大臣反而会大加封赏,以安民心,稳定朝局。 皇帝谁当他们无所谓,保证自己的荣华富贵就行了。 李玄胤问完这个问题就离开了。 自然没得到什么好脸色。 王兴秀当然不敢应,虽然他觉得这是迟早的事,他作出一脸震惊的样子说,宁将军何出此言?他只是路上遇到了一点事情耽搁了时间,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 对于此等厚颜无耻之人,宁明旭被气得不轻,奈何对方咬死他也不能再说什么。 王兴秀赔着笑道:“三日后,这几日,还请诸位大人在此歇息。” “可把他给能的!”宁明旭啐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