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你传膳吧。”她垂下眼帘。 舒梵舀一勺，放唇下吹凉，却迟迟无法入口。 她吃了一口就吃不下了，把碗搁回了桌上。 舒梵不理会她，恹恹地躺到了贵妃榻上，闭上眼睛：“我没胃口，你叫人撤下去吧。” 李玄胤竖起的手指按在唇上，让她噤声，抬手便接过了她手里的碗，漠然地摆了摆手。 头顶覆下大片的阴影，斜刺里伸过来一只碗。 声音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似的，发不出来了。 舒梵一开始不肯张嘴，他淡淡道：“如果你不吃，朕就把弘策叫过来背书。你什么时候吃完了，朕再让他回去。” 一开始是生气，渐渐的的，心里倒生出别样的悲哀和心酸来，她眼睛里渐渐氤氲起来，垂下头不再说话。 舒梵是个心软的人，他这样说，她反倒不知道要怎么苛责了，一口气刚提起来又散了。 这么肉麻的话——舒梵生生别开头，面上燥得很。 他抱得太突然，天旋地转的，舒梵吓了一跳，下意识勾住他的脖子。 他来此就是有求和的意思了，可偏偏道歉求和还这么嚣张，舒梵心里又蹿起一团火，握拳就捶他：“出去！” “啵”的一声，暧昧横生。 “谁专门等你来了？你的脸皮还能更厚点？！”舒梵无语凝噎，脸颊烧得更红。 舒梵被他吻得哀哀戚戚，气若游丝，声音里都带着哭腔了，他才松开她。 因皮肤白嫩，腕上很快就起了红痕，继而有了淤青。 舒梵还觉得有气，推开他不搭理他。 “生气了？”李玄胤用手背轻轻碰一碰她的手背，跟小孩子求和似的。 他将她搂到怀里，声音很低：“真的不是故意的。” 像是有一只手在她心底投下了一枚小石子，舒梵抿着唇没吭声，紧绷的身体已经软化下来。 翌日他带她去上林苑狩猎，天高气爽，难得的好日子，蔚蓝如洗的晴空里只漂浮着几绺淡白色的云丝。 言笑晏晏，神采飞扬，日光下洁白细腻的一张粉面，红扑扑的，如三月盛开的桃花般风情无限。 这些羽林卫都是禁军中抽调出来的精锐，不是皇亲国戚也是高官子弟，自小接受最好的教育，君子六艺甚为精通，样貌也是个个超群，气度不凡，拱卫在皇帝身边是一道亮丽之极的风景。 见她又策马离开，玩心很大，皇帝无奈地笑笑，抬了抬手中马鞭：“你，你，去跟着皇后，别让她跑远了。” 日落前他们抵达了上林苑北苑，这已经是毗邻渭河南岸的交界处，江面上微风徐徐，偶尔有两三艘货船从东面的运河上驰来。 “安全起见。上林苑虽是皇家园林，占地太广，不是每个地方都有兵士看护，往年也有盗匪闯入的事儿。何况此地直通运河，还常有货船经过，需得小心谨慎……”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不少人注意到，皇后穿的是身石青色劲装，倒像是皇帝的旧衣，衣襟内竟然还绣有龙纹，她腰间系着的佩剑也是皇帝自小的佩带的龙渊剑。 众人只能压下满肚子疑问，装聋作哑。 这确实是皇帝的旧衣，不过是年少时穿不着的，舒梵说自己想要一件射箭服，不愿过于铺张，前几日从库房翻到他这件，心血来潮就给改成了自己喜欢的款式，将腰身也给改细了。 对于她这种胆大包天的行径，皇帝也只是一笑置之，没有说什么。 “陛下会舞剑吗？”舒梵问他，手腕柔舒，手里的龙渊剑挽了个剑花。 其余羽林卫都看向这人，年轻军官的脸涨得通红。 “那是安亲王之子弘平。这小子向来不开窍，皇后真是魅力无边。”李玄胤淡笑道。 “行了，起来吧。”李玄胤不在意地哂笑了一声。 他的皇后惯会招蜂引蝶，这是魅力所致，他贵为一国之君，怎么会没有这点儿容人的雅量？如她和裴鸿轩的过往，他一直都知道，只是从来不会去问她，多说无益。妻，往事不可追忆，无需多问，人只需要往前看。 一点点。 舒梵不服气，就要回身与他顶嘴，腰里忽的被他扶正，轻轻一带，便有一股柔缓沉刚的力道带着她往后仰倒，她柔软的腰肢几乎弯成柳条，刹那间好似醍醐灌顶，手中宝剑倏然翻转，又如箭矢般径直射出，“哆”的一声直直钉入身侧的树干上，剑柄还在兀自不住晃动。 舒梵脸颊红红的，不再辩驳了，垂眸过去将剑拔了下来。 虽然他说的很有道理，舒梵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爽极了。 舒梵吓得怔住，不由缩在他怀里。 只是前面是密林，后面是江面，进退之路皆被挡住，实在是遁走无门，不少人脸色都显出绝望神色。 一堆人如找到主心骨，连忙依序朝西北徐徐撤退。 谁知走出不过百米，耳边就有破空鸣笛之声，咻咻之声不绝。 几十个羽林卫迅速变幻阵型，以肉身层层阻挡，将皇帝围在最中央继续往西北推进。 方才还说笑着的活生生的人，转眼间就死在自己面前了。 晃神间听到身边有人喊道“娘娘小心”，一支箭矢迅疾朝她射来，说时迟那时快，身边一股大力将她拽开，错身间，皇帝已经挡在她身侧，那箭矢堪堪擦着他臂膀划过。 皇帝脸色微白，手按住了受伤的臂膀，指缝间，布帛破裂，有鲜血渗出，只是，他受伤的手还紧紧握着她的手，先问她受伤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