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厅内寂静得可怕,所有人都直挺挺站在那边,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这一声高喝宏亮而短促,他面上泛红,紧张急切之色溢于言表。 皇帝神色如常地越过,握着卫舒梵的手上了座。 皇帝落座后便松了舒梵的手, 见这一厅乌泱泱跪着的人,眼也未抬,也不叫起来, 只声音徐徐又问卫敬恒:“这是你女儿?” 卫文漪早就吓呆了,甚至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呆呆地跪在那边,甚至忘了垂下头去。 她在内宅还能如鱼得水, 但一遇到自己招架不了的大场面时,脑袋就是一团浆糊了。 她对“天子”甚至没有具体的概念,只知道是天下之主, 和天一样大的人,看周遭那些叔伯长辈都诚惶诚恐地跪着, 她心里不免也惶恐起来, 情绪完全被这种氛围浸染。 尤其是回忆起刚才女儿卫文漪说的话,以及皇帝后来的举动,后背已经布满冷汗。 “子不教父之过, 如此目无尊长,想必你平日的教育也不怎么样。”皇帝显然没有轻轻揭过的意思。 “你方才说她不过是一个三品女官?”李玄胤的目光落到卫文漪身上。 李玄胤冷笑,声音清朗响彻大堂:“那你听着,朕不日便会迎她入宫。” 从卫府出来,李玄胤回身牵住了她的手。 刘全眼疾手快,忙将玄黑的龙纹大氅递来。 他身上有一种干燥温暖的气息,仿佛只要靠近,身边就置着一个小火炉,给人无限安心的感觉。 李玄胤微怔了一下,伸手捻住她的唇。 温软的触感,让暴露在寒冷冬夜里冰寒的皮肤忽然有了温热的感觉,迟钝麻木的神经渐渐复苏,他眸光转为深暗,就这么垂眸望着她。 刘全忙亲自打开车厢门:“陛下,快请上车。” 车门一闭,风雪和严寒都被阻隔在了车厢外。 她穿的厚,层层叠叠却掩不住曼妙身段,一截纤腰柔嫩细软,不堪盈握,水红色的衣襟下是杏黄色单衣。 可她在他面前有这种特权,可以随时随地穿,衣襟上还绣有吉祥纹和蟒纹,脖子上戴着的赤金和合如意长命锁也是他少时的随身之物,是太-祖皇帝送给他的满月礼。 李玄胤将她的手捏在掌心,只觉得触手温软滑腻,忍不住揽她入怀,更觉得幽香袭人,心旌动摇。 “怎么不继续动了?”耳边,他低沉的笑声徐徐传来,就像是扑在她耳边似的。 他低看她一眼,见她面红如血不愿吭声的样子,似是羞赧到了极点,思及是在外边,也不再作弄她,只是轻嗅着她发丝间幽静的芳香,任由一颗心徜徉在温柔乡里。 有那么一瞬,只希望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瞬,不要离去。 除了分发下去的例钱外,舒梵还叫人多添了几件厚袄给六宫的宫人。 这日一早她便去六局传旨分赏了,巳时三刻才回宣德殿谢恩。 刘全一脸为难:“陛下忙于朝政,实在无暇见姑娘。” 言下之意,先前还让见为何如今不让见了,多少存了几丝质问。 舒梵正犹豫着要不要在这个时候过去,安华县主回身便瞧见了她,面色变了又变,拽起食盒便冷着脸离开了,似也是不愿在她面前失了颜面。 舒梵被这个称呼弄得怔然,干笑道:“公公你说什么呢?” 声音不大,可也没刻意避讳着旁人。 李玄胤在看折子,手边的瓷盘里搁置着一盘酥糖糕,只用了半块。 李玄胤抬眸看她时,眼中透着不可思议。 他手里的帛书卷起,不偏不倚飞快敲在她头上。 他勾了勾唇角,信手扔了帛书 她还瞪着他,他将手边的碟子推给她:“吃吧。” “怎么,又不敢了?刚刚不还挺能的?”他手臂势力便将她抱到了桌案上,俯身撑在她两侧,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刘全见这情形,忙不迭将外殿的人都悄无声息地摒退了。 本是料峭时节,她穿的多,殿内还有地龙,热意一熏她身上便蒙出汗来。 她颇有骑虎难下之感:“陛下……” 舒梵红着脸没有吭声,听他又问了一遍,尾音还带点儿上扬,只好道:“外面还冷。” 舒梵从案几上跳了下去,颇有劫后余生之感。 她咬着唇,只好忍着难受继续研墨,手里墨条起先还抖了几下。 舒梵脸颊涨得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下意识并拢膝盖。 他挑眉,一本正经地问她今日是不是喝多了茶。 可不解释又显得她心虚,她快怄极了,可也只能被他这样调戏而说不出反驳的话。 舒梵挣脱桎梏后才有闲心干别的,只一眼就瞥到了翻了一半搁在一旁的折子,目光便顿住了。 李玄胤却并不避讳地将之从一堆折子里抽出,就搁她面前,指尖滑过最后的那一行:“如何?” “这是封你为后的诏书,已让礼部拟定,还有相应的仪式、要准备的册宝、礼单,等一应筹备齐全,朕再让礼部去颁旨,昭告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