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来之则安之。何况皇帝都发话了,哀家岂能抗旨?” 贵太妃头也不抬,只噙了一丝冷淡的蔑笑。 之前一次和舒梵谈判再次谈崩,和这个女儿的关系算是撕破了。 好尤其他最近被踢皮球似的塞了一桩头疼的差事——纠劾渭河治水之事。 姜茂是谁? 让他去纠察他?不是上赶着找不痛快嘛。 说来说去还是那个死丫头不向着他的缘故,害他至此! 舒梵对此早就无动于衷,这日午后,甚至坐在窗边慢悠悠品读着,边嗑瓜子边翻。 不愧是做纠察的谏官,这笔下还是有些墨水的。 舒梵将手里的家书叠好,信手递给她,纤纤玉手,柔软而舒缓,花瓣一样朝他张开,端的是赏心悦目。 他随手接过来翻了翻,越看唇角的弧度越是加深。 “陛下何出此言?”舒梵嗔怪道。 关于她和卫敬恒的龃龉,他虽知之甚少,但几次冲突都看在眼里。 这天底下倒也真有这种人,错全不在他自己,全在别人身上,也是稀奇得很。 “小殿下您不能进去……”宫女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急匆匆奔到廊下,声音就止住了。 只一会儿,团宝就跌跌撞撞地跑到了舒梵和李玄胤面前。 时近隆冬,他身上换了一件宝蓝色紫蒲纹对襟双色夹袄,整个人看上去非常贵气。身上还斜背着一个红色的小布兜,周围围了一圈狐皮毛,挂着两个毛茸茸的小球,随着他奔跑的动作一甩一晃的,别提多可爱了。 李玄胤起身将他抱起,见他嘴边还沾着糖丝,忍不住笑出声来:“又在哪儿偷吃了?” 阿玉是带团宝的宫人之一,日常复杂团宝的膳食起居。 门口的小宫女当即诚惶诚恐地跑进来,在皇帝面前跪下。 小宫女连忙站起来将孩子接了过去,又报了出去。 他脱了外衣扔挂到一侧,上了榻。 “过来。”他拧了拧眉心,声音又沉又哑。 他高大挺阔的身形就在那边,不动如山,却是无形的压迫。 他静望她一眼,眼神轻蔑:“日思夜想,处处为你考虑,只想着早日立你为后。怎么就成了色欲熏心了?你这话叫人心里难受啊。” 他神色端端的,没有丝毫不自在,反倒控诉起她来了:“喜欢一个人,自然喜欢和她做喜欢的事,此乃人之本性也。若是不喜欢,朕才没有那个兴趣日日和她待在一起呢。” 他眼底好似蕴着化不开墨的浓稠,浪潮翻滚,看得她脸颊都烧红了。 李玄胤捏一下她的下巴,将她的话吞没在一个漫长的吮吻中。他唇瓣往下,舌尖勾挑到在冷风里微微战栗的凸起,如风中摇曳的花蕊一般惹人怜爱。 他高大的身影如一尊石塑,肌肉线条流畅,她惊呼一声捂住脸。 李玄胤似乎早料到她会如此,根本不躲不闪,撑在一侧逼近她。 她就像枝头迎风招展的嫩芽,簌簌颤动,声音都破碎了。 李玄胤又将她翻了过来,缓慢地黏着她的唇,她眼睛红红的,都快哭出来了,但是倔强地不肯吭声。 也不知道蹉跎了多久,她都觉得快太阳落山了,急匆匆掩好衣衫就从塌上爬起来:“都怪你!” 舒梵都懒得理他了,手忙脚乱地出去推开门。 几个宫人似乎知道室内发生着什么,自觉站得很远。 宫人毕恭毕敬地道:“寅时了。” 李玄胤这才自若地跨过门口,抬头望了眼即将西斜的太阳,笑道:“是有些晚了。” 卫敬恒怎么都没想到,此次下朝 作为都察院一个近乎编外人员的五品小官,别说是这等荣宠,上朝时他都没进入过前列。 卫敬恒在心里暗啐,面上却淡淡道:“陛下不过是例行问话。何喜之有啊?” 另一人也附和道:“此次被召入内殿的,除了大人也就是中书省和内阁的几位大学士了。这可是上上荣宠啊,恭喜恭喜——” 一路上嘴角的笑意都没落下过,直到跟着内阁几个大学士一道进入紫宸殿内殿。 卫敬恒垂着头粗略一扫,在左边稍远些的位置站好,一颗心仍有些激荡。 日光透过米色的纱窗漫漫均匀地铺洒在金砖地上,殿中阒静无声,唯有两侧角落里的鎏金鼎里焚着檀香,如雾里看花,袅袅不散,连带着人的呼吸都是滞塞的。 皇帝还穿着朝服,玄衣纁裳,广袖垂落,凛然清绝,只是静静立在那边便有帝王之仪。 卫敬恒撇撇嘴,其实也打心底里瞧不上这个靠女儿上位的家伙。 “关于渭南治水期间发生动乱之事,诸卿有何见解?”正胡思乱想,皇帝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冷淡威严,瞬间让卫敬恒一个激灵回神了。 当然,往常他虽没有近距离恭听过皇帝说话,不是很确定。不过有时皇帝在朝堂上震怒,声音也会传得比较远些,他也有一些模糊印象。 他觉得自己最近肯定在哪儿听过这个声音。 一道道目光齐刷刷落到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