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杠,并不是傻。 “卫侍中恭俭勤勉,爱国忧民,心系百姓,此乃社稷之福,也堪为尔等楷模。”皇帝威严平和的目光徐徐扫过众人。 宴会继续,也到了最后的表演环节。 “都没开始,你就知道了?”旁边一贵女却扇笑道。 说是高台,其实也没有很高,只是用竹竿搭了个约莫一丈高的四角棚,棚顶铺着柳树枝,扎上了一些彩带和祈福条,很快就搭建完毕,花棚旁边还架了一口正烧着的大铁锅。 打铁花相传已久,是豫晋地带的民俗,后来才引入宫禁内,如今虽也在某些地方流传,但长安并不多见。前些年战乱频繁,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何况是举办这样大型的盛典了。 “看看她能鼓捣出什么花样。”嘴里这么说,孟娉婷已经伸长了脖子。 孟娉婷“哦”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坐端正了。 就在众人纷纷起身惊叹时,舒梵已经退下来,后面的师傅接连上去击打,一次又一次不绝。 “你心思倒是挺巧的。”皇帝忍着气道。 “不错是不错。只是——”皇帝面色一冷,“这也太危险了,要是失误烫到怎么办?下次不许这么鲁莽。” 被皇帝冷冰冰的眸子一盯,后面的话又咽了下去,只是瞧表情,显然还是不服。 平心而论,这宴会确实办得不错,哪怕是和卫舒梵不对付的孟娉婷也挑不出什么错漏。 这日一早,晋王便被皇帝召进宫,在御花园南苑陪着下了几盘棋。 “这话不老实。”李玄胤捻着棋子转了转,手一指棋盘上的东南北角两处,“方才朕落子时,你明明可以在这两处围困,却视而不见,处处谦让。是觉得朕输不起?” 李玄胤丢了棋子起身,懒得再理会他。 站在高阔的殿宇庑顶下深吸了一口冷气,他心里默然无语。 舒梵前脚刚处理完针工局库存积压的事,后脚夏毅就上门了,她连口茶都没喝就被拖了出去:“姑娘快别耽搁了,赶紧的,陛下召见。” 一路紧赶慢赶到了御花园,皇帝却微微抬手道:“坐,陪朕下盘棋。” 她到底还是坐下,只是,众目睽睽的,屁股只敢沾着石凳子一点,垂眸不言语,倒很是乖觉。 舒梵的棋艺实在算不上高超,不过三两下就败下阵来。 舒梵忙起身请罪:“微臣献丑了。” 舒梵:“……” 可惜棋艺这种需要常年浸淫钻营的东西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练成的,她陪着下了几局,无一例外都是惨败,可以用片甲不留来形容,实在凄惨。 舒梵觉得他的快乐是建立在自己的痛苦上,着实过分。 可皇帝好像玩上瘾了,一时三刻没有收手的意思。舒梵好几次偷偷看他,见他面色淡静,落子优雅,心里的疑窦便想要打消。 心里憋了口气,就见夏毅躬身过来禀告:“陛下,东阁大学士姜茂和文渊阁大学士陈一亮在宣德殿外求见。” 除了舒梵随侍,其余人都在原地恭送皇帝离开。 “两位爱卿急着请见,可有什么要事?”皇帝在御案后虚抬了一把,示意跪伏的两人起身,又让赐座。 这位新帝登基之初以雷霆血腥的手段镇压内外,很快就稳固了朝局,可见不是什么善茬。虽然这两年随着朝局稳固,手段趋于温和,对几个朝臣也算客气,两人可不敢拿着客气当福气。 “爱卿所言甚是。只是这总领变法的人选——”皇帝说到这里略顿了顿,似乎是在沉吟,深邃的目光徐徐落到他身上,“不如就由——” 原本站在下面静静垂听的陈一亮听了,登时不干了,心里顿时骂出了声。 变法触动的是广大士绅豪强地主阶级的利益,那些人或在地方为官,或在京都任要职,或家族强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他这是要把他往死路上逼啊! 绝对不能揽下这阎王差事!自己贬得一文不值,又极力给姜茂戴高帽:“姜大人德才兼备,超群出众,又年高德勋,才是变法的不二人选啊!” 两人都悻悻地垂下了头。 “说。”皇帝冷冷道。 皇帝面上波澜不惊,瞧不出什么。 “还是不愿担此变法重任,所以随便拉了个庸碌之人出来垫背?也不怕耽误了社稷大事,实在是居心叵测。”舒梵又道。 “行了。”皇帝喝住他,“变法人选朕自有道理。” 见皇帝动了怒,姜茂也不敢再多说,瞟了卫舒梵一眼才和陈一亮一道离去。 舒梵接过来却没喝,皇帝抬眸看来,清清淡淡的一眼,她才掀开茶盏抿了一口。 卫敬恒再混账也是她父亲,轮不到旁人陷害算计。 “说起来,你真的不希望自己父亲的官职能升上一升吗?朕不是说这件事,但朕可以给他派一些别的活儿。” 李玄胤笑了,自此确认她和卫敬恒的关系确实不睦。 “变法,你要去?”舒梵如同看着一个傻子,“你要去的话,我回头就帮你向陛下请奏。” “我好歹也是你父亲,你如今官居侍中,就不能替我谋个好点儿的差事?”他总算是说了出来,脸色还有些不自然的涨红。 尤其是卫舒梵下一刻挑了下眉,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卫敬恒老脸更红,更有恼羞成怒的迹象。 卫敬恒只能眼睁睁望着她离去,气得七窍生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