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胤轻轻揉了揉他圆滚滚的肚子,情不自禁地笑了笑:“等你娘回来就会发现,团宝胖了好多。” 李玄胤:“你就对吃感兴趣。” “急什么?”李玄胤拍了他的手背。 李玄胤体会到自己作为父亲的失败之处,细心地给剔了鱼骨头,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给他。 李玄胤冷着脸喂完了一碗鱼,真觉得带孩子这种事比处理国家大事还难,谁爱干谁干。 偏偏这崽子不能说不能骂,还不能丢。 晨起时天光晦暗,云层中依稀透着曦光,似乎晌午有雨。 想必是快马加鞭、风尘仆仆赶回来的。 舒梵忙答:“微臣已经去回禀太后了,除却路上折损的,得上好的龙井约六斤2两,已经呈给太后。” 见她犹豫又补充道,“团宝让刘全抱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果真下雨了,舒梵前脚一走,檐下便淅淅沥沥降下雨幕,庭前的几株茉莉花被敲打地七零八落。 皇帝负手在廊下站了许久,眉眼似乎也被雨意浸染,漆黑分明,更添几分肃杀之色。 李玄胤却幽幽问他:“你是不是也觉得,他对弘策的关怀远在对朕之上?” 这话他怎么敢应? 李玄胤微不可察地低笑了一声,推开窗户,垂着眼帘缓缓道:“出去吧。” 舒梵抱着团宝在住处说了会儿话,虽然他说话还不利索,面对她时很能表达,两只小手紧紧扒拉着她,生怕她立刻就会消失。 团宝自己不会说,她一件件列举,说到他认得的他就兴奋地嗷嗷叫。 在南苑的这段日子,还有一件事让舒梵特别难忘,也让她深感懊悔,那是八月底快进入初秋的时候了。 “你吃了不少了,不能再吃了,再吃会拉肚子的。” 舒梵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后来只能让他吃了。他吃了几口还不算,后来干脆自己抱了个罐头,往里塞满了葡萄,就这么边捧边吃着。 也难怪他们如此担心,他走路从来不看路,只专注盯着罐头里的葡萄。 舒梵一开始还以为他只是正常排泄,可过了半小时她闻着味儿不对,点灯一看,衣服上都沾上了。 几个宫人一块儿帮忙,又是换衣服又是给他换尿布,终于给伺候好了。 江太医先给探了脉搏,又要按他的肚子,可团宝怎么都不愿意,后来只能由舒梵抱着哄着才勉强给按了。 舒梵一五一十都跟他说了。 舒梵忙道:“这是自然,他再闹我们也不给他吃了。” 舒梵连声应答又道了谢,一直将他送到殿门外。 江太医大气不敢出,手忙脚乱地跪了下去,高呼万岁。 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这两年朝局渐稳,他御下的手段也不似继位之初那样严酷,和宗亲之间的矛盾也缓和了不少。 来南苑这些日子,江太医也没给皇帝看过病,乍然一见,心里自然紧张。只是,他没想到皇帝下了銮驾后在他面前驻足,问他:“孩子怎么样了?” “可无大碍?” 只是,太-祖称帝后在和梁朝的拉锯中身死,先帝继位后他便失势,还被刘贵妃牵累被幽禁起来,这样大起大落,非一般人可以承受。 李玄胤问清原委便进了屋,抬眼一瞧,舒梵侧坐在塌边看着团宝。室内只点着一盏灯,朦胧的橘光映照在她优美的侧脸上,半明半昧,清丽难言。 团宝睡得香甜,白脸的小脸安静乖觉,全无白日大闹天宫的顽劣劲儿。 他翻身时就露出了一条腿,舒梵欠身小心地替他掖好 “你这样总不是办法,他过一会儿动一下,你就要起身给他盖一次吗?你自己不睡了?”李玄胤缓步走近。 可能是太晚了她又照顾了团宝半宿,脑袋这会儿有些混沌,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舒梵这时回神了,眼底满满的都是抗拒,可甫一抬头对上他冷然的神情,忽然又像泄了气的球,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原本眸光锋利,见她情绪低落至此,眼中蓄了泪,心里好似被什么叮咬了一下,到嘴边的话蓦然压了下去。 舒梵不解地抬头看向他。 她心里好似被注入了什么暖流,眼泪也憋了回去。 舒梵久久无言,良久才抿唇一笑,声音压得很低:“我知道了,谢谢你。” 团宝吃了药后就不怎么拉了,但也有肚子拉空、舒梵没给他吃东西的缘故,翌日她又观察了他大半日,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舒梵回头,皇帝负手站在她身后,神色淡然。 舒梵的手微微颤抖,不知该抽回来还是任由他握着。 有人过来了,她到底是飞快将手抽了回来:“我去看看团宝。” 李玄胤忍不住一笑,略提了下袍襟,跨过积水深深的台阶,进到屋内。 团宝腹泻严重, 舒梵一直抱着哄到后半夜他才睡着,眼角还挂着委屈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