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忙赔笑：“我真的不知，都是那刁奴谄媚献媚，我回头就和梵娘致歉，顺便劝劝她。裴大人有何不好？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柳氏见状心里暗喜，面上却叹了口气，绢帕假意掩面：“她再这样任性，过了这村就没了那店了。” 话音未落便有下人着急忙慌地奔进来：“宫里来人了！” 他不过就是个从五品小官，上朝时都是站在最后面的，封赏什么的就不想了，皇帝的面他都看不到，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不太可能啊。 心里这么惴惴的，卫敬恒忙拾掇了一下表情，赔着笑上前，眼疾手快地朝刘全手里塞了一块碎银：“刘公公，不知圣上有何旨意降下啊？” 面对他堆起的笑脸, 刘全不动如山，慢条斯理地挥了挥手里的拂尘：“陛下有旨，卫大人, 还不跪下接旨？” 刘全这才清了清嗓子展开圣旨：“奉天承运, 皇帝诏曰……”公事公办地将皇帝昨夜跟他说过、绢布上书写的一字一句念了出来。 卫敬恒跪在那边, 膝盖发软，脑子里乱乱的。 这个女儿是进宫侍奉太后过, 但不过就是帮着绣一些衣物，干的是和宫女一样的活儿, 虽封了个低阶女官，也就比宫女能耐一点。 而且, 在本朝侍中可不是一般的女官, 虽只是正三品，却是实打实的实权内官而非虚职，可出入内廷，可议政伴驾, 历任者无不出身名门、位高权显，深得皇帝信任。 卫敬恒的脑子乱成一团, 以至于反应都慢了半拍。 卫敬恒如梦惊醒，连忙叩头口称不敢, 双手捧过了圣旨。 “圣旨怎么写，你就怎么理解。”刘全模棱两可地说，“还用杂家教你？” 翌日他让人捎信去了华林园，舒梵只回了他一句“各自珍重”。 卫敬恒忽然就觉得心酸无力，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廊下安静得很，他兀自站了会儿，直到柳氏进来，曲意婉转地唤他一声“主君”，卫敬恒才惊醒，皱着眉用一种审度的目光望着她：“何事？” 说着眼神示意，两个小丫鬟连忙将篮子提了进来。 话虽如此，卫敬恒从来不是个热脸贴冷屁股的人，只想着把这事儿放放，过些日子淡了再送，可这一搁置就忘了。 今时不同往日，皇帝授予这样的官职，还加封了爵位，可见是对她颇为信任。 舒梵在侧殿，刚用过晚膳准备就寝他就过来了，只好在外头招呼他：“刘公公怎么又来了？可是陛下又有新的旨意？” 舒梵又说：“今日不是奴婢当值。” 舒梵蹙着眉思索了会儿，实在不习惯这个称呼，但升了官总是好事，她笑着递过几片金叶子：“多谢公公。” 原来这次晋封匆忙，并无人教导她相应礼仪，他便过来将一些重要的事儿先说与她听。 三日后回到宫里后，她先去春来殿接受了六局女官的拜见，交接了事务，将一应事情处理完后才回到紫宸殿。 春寒料峭，寒意沁人，她抬头朝暗沉的天空望去，闭合的宫墙犹如一口幽深的古井，好似会将人吞噬。 声音四平八稳又不失轻灵悦耳，听来让人耳目一新。 他的话竟如此直白，她脸上麻麻的，没敢抬头，默了会儿才挪步过去。 舒梵受不住，欠了欠身率先开口：“多谢陛下抬举，奴婢忝居此位，实在是愧不敢当。” 舒梵头皮发麻，脸上火辣辣的。 她怎敢回答，只觉得他一双清冷幽深的眸子洞若观火，仿佛能看到人心底深处的秘密。 李玄胤失了捉弄她的兴趣，随手一指旁边位置：“坐。” “朕让你坐。”他没有重复第二遍的意思。 舒梵只好硬着头皮坐下，屁股只敢沾着位置上的一点点。 她垂着头又不敢动弹，脸上越来越红，好似涂了胭脂。 目光下移才顿了下，继而淡淡移开：“去换件衣裳，不成体统。”走到一半又觉得不妥。 舒梵换完衣服出来，皇帝已经将奏疏批阅得差不多了，只有几份棘手的还留在一侧。 李玄胤又翻了两页奏疏，目光仍驻留在上面，抬手就去端茶杯。 李玄胤接过来喝了口，眉眼低垂时，睫毛长长的，覆一双漂亮至极的眼睛。 “新官上任的感觉怎么样？”她还在神游，冷不防皇帝忽然开口。 谁不乐意升官？光是俸禄就增长了十倍不止，地位更是水涨船高不可同日耳语。 一跃成了正三品女官，还可以参与政务，跟坐登云梯似的，太不真实了。 虽是这样说，其实一开始他并没有委以重任，只是让她整理百官奏表，将其分门别类，后来见她文思敏捷，处事果决而有条理，就命她专司起草诏令。 不过，这样一来她也夺去了中书省不少权力，她与省内多名官员也都有摩擦，有时候交接的官员推诿推脱，有时候压根不配合，明里暗里瞧不上她是一个女子，只把她当个打杂的。 “小事而已。” “我明白的。”舒梵对她笑了笑，心里却不以为然。 她不信崔陵那种老狐狸真的爱重这个侄子。 “女儿家这样辛苦，是何苦？”郑芷兰后来道。 其实她对情爱始终持悲观态度，不认为李玄胤会一直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