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随手翻了两下，将书插回书架：“未经许可擅自翻看御笔，该当何罪？” 若是真要治罪，早叫人拿下，何必再问她？ 皇帝懒得看她这副装模作样的样子，挥挥手：“下去。” 含光殿地势较低，位于华林园东侧的山坡之下，依山傍水，四周又有葳蕤丛林环绕，风景极是宜人，三层塔楼下便是一处天然温泉，晨起时烟雾缭绕，恍若置身于蓬莱仙境。 几个宫女屈膝蹲在岸边，边捶打衣物边说笑，一片其乐融融。 “谁让她们在这下面洗的？吵得朕头疼。” “罢了，这是小事。”皇帝摆摆手，“传膳吧。” 今日的早膳比较丰富，四碟小菜和一碗清汤面。 俯身奉上一双筷子。 皇帝不好口腹之欲，平时吃的也不多，尤其是早膳，今天竟破天荒将一碗面默默吃完了。 舒梵笑道：“刘公公有何见教？” 刘全咳嗽了一声，扬了扬手里的拂尘道：“陛下心情不好，做下人的怎能不为他分忧？陛下又没赶你，你上赶着去哪儿？” “什么差事比伺候皇上更加重要？” 李玄胤在看奏疏，见她去而复返讶然道：“怎么又回来了？” 她一字一句四平八稳，说得一字不漏，倒有点像是在上眼药。 绣着龙纹的织带略晃曳了一下，黄玉和珊瑚珠伶仃作响，很是清越。 每一刻都像是无限放缓，室内沉淀着一种幽暗的香气，像是丹桂，也像是松木香，让人头脑昏沉不知身在何处。 “你很紧张吗？”皇帝没什么预兆地开口。 “朕怎么瞧你满头细汗。” 皇帝道：“朕怎么不热？” 皇帝哼笑一声，挥挥手让她出去。 为了清明祭祖的事儿，舒梵回了府上一趟，顺便打算将母亲留下的田产铺面都租出去，谁知刚到便得知了庄氏将她在城东的产业私占的事。 她声音越来越小，触及舒梵凛凛的目光，垂着头不敢吭声了。 庄氏这会儿正和柳姨娘在后院喝茶，乍然见了这一大群人齐齐冲进来，都吓愣住了。 “祖母误会了，我听闻有宵小之徒欺上瞒下，借着祖母的名义强占我的铺子田产，还中饱私囊，意图败坏祖母名声，这才过来禀明真相！”她一挥手，被五花大绑的朱妈妈就被提了上来。 庄氏自知理亏，声音弱了几分：“你这是干什么？朱妈妈不会做这种事情的，这其中必然有误会，还不快把人给放了。” 归雁拍了拍手，下面人将一个包袱提了上来，直接扔在庭前。 庄氏的眼都直了，这数目，根本和朱妈妈呈报上来的数目不对，不由狠瞪了朱妈妈一眼。 钱还没到手，只过了个眼热，庄氏气得不行，奈何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而且这地契什么都在卫舒梵手里，她也只能趁她不在借着卫府的名义捞波租金罢了。 这事儿她也有参与，朱妈妈也给了她不少。 她弯腰抽出朱妈妈嘴里的布条，捏住朱妈妈的下巴：“朱妈妈，当着祖母的面儿，你实话实说。若是你不说，这事儿就是你一人所为，我一定告到衙门，不管是以行窃罪论处，还是以奴害主的罪名，可都不轻啊。到时候，你的儿子也会被你连累，别说科举了，恐怕连第一轮考核都通不过吧？” 柳姨娘扑上去就给了她一耳光，院子里顿时鬼哭狼嚎，乱成一片。 舒梵掂了掂，觉得没差，但也没叫人放开柳姨娘。 舒梵懒得跟她废话：“你欺瞒祖母勾结内贼，这就把你移交给官府。” 好在这时卫敬恒听到动静过来了，甫一进院，柳姨娘就跟看到救命稻草似的扑了上去，抱着卫敬恒的大腿哭得梨花带雨，说自己都是被朱妈妈蒙蔽，那三十两也是朱妈妈自 卫敬恒皱了皱眉，把她扶起，对卫舒梵喝道：“这是在闹什么？一个下人犯事还牵连到你庶母身上？还要上衙门？你这是嫌咱们家不够丢人吗？” “既是这贱奴欺上瞒下中饱私囊，找个人牙子把她发卖就是。还上什么衙门？这事到此为止。”卫敬恒拍了板。 回到院中，其余人都散去了，她还站在廊下。 风有些冷，她抱了抱肩膀，肩上却往下沉了一下。 “你不用宽慰我，我自小没有养在他膝下，他自然对我没有什么亲厚之心。我不求他多关爱我，只希望他公平一点，他却处处偏袒柳氏母子女三人。”她说来都觉得寒心。 “我真后悔，当初拜别师父后为什么来长安？和母亲一道回云州多好。” “姑姑，您这是怎么了，怎么淋成这样？”小宫女连忙替她去打热水，却见她神思不属，说两句才勉强答一句，便不再打扰她，默默低头给她擦拭。 换好衣服出来，她一个人在廊下待了会儿。 可她也不愿意回去，凭栏站了许久。 但那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远到记忆已经模糊不清，再看他如今陌生的面孔，有时回忆起来，她甚至会觉得那都是幻觉。 一张张绽开的笑脸像皮影戏里晃动的人面，乌泱泱压在布面上，被火红的烛光照得影影绰绰，那样不真实。 此处回廊是去含光殿的必经之地，他出现在这里也不奇怪。 第20章 恋爱